“鱼来了，吃饭。”
大姨用和面的铝合金大面盆，盛了满满的一盆酸菜鱼炖豆芽，从厨房端了过来。
“好家伙，用上盆了。”
大姨夫一看这架势，乐呵呵的拿起他的竹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今天喜迁新居，有酒有鱼，这么高兴的日子，必须得来一段啊......”
“好！”
小辈们都非常给力的鼓掌，大声叫好。
“哈哈哈。”
大姨夫朗声大笑：“既然孩子们这么给力，我就给你们说一段郭秋林在春节晚会上表演的经典段子----吹牛。”
“好耶。”
许毅也从椅子上蹦起来，大声欢呼。
“孩儿们，听好了。”
大姨夫笑的合不拢嘴，挥动竹板开始了精彩的表演。
——
“当哩个当，当哩个当......”
“有这么一个大老黑，他专门爱把牛皮吹，原来他是个小商贩，倒卖鱼一堆，其他人都在规规矩矩的做买卖，唯独他，为了赚钱净胡吹.....”
“他手里拿着个大秤吆喝着卖：卖鱼嘞，卖鱼嘞......”
“我这鱼，是太平洋出的黄花鱼，味道好嘞肉也肥，老头吃了能年轻，老太太吃了不掉牙，皮肤黑的吃了能变白，大姑娘越吃人越美，来吧，来吧，快来吧，来晚了可就没下回。”
“有人上前来搭话：同志，你这鱼多少钱一斤？”
“他见来了生意，又把牛皮吹：现在便宜卖三块，刚才二十，我卖了两大堆。”
“二十？”
“是！”
“这一堆三块的以后再说，你先把那两堆二十块钱一斤的上税吧。”
“啊？！不是吧，同志，你们是干啥滴？”
“我们是税务局的。”
“不是哎，同志，我刚才那是吹牛皮，根本就没有鱼两堆，再说了，自古吹牛不上税，要知道上税，我也不敢吹啊.......”
——
“哈哈哈。”
小辈们都被大姨夫声情并茂的表演逗乐了，非常给力的鼓掌叫好。
“你也少吹牛，吃鱼吧。”
大姨用筷子敲了两下面盆，色香味美的酸菜鱼炖豆芽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好香啊，吃鱼喽。”
许毅最小，没有顾忌，抢先伸出了手。
“先别动筷子......”
大姨夫打着快板，烘托气氛：“今儿乔迁新居，是个好日子，举杯庆贺之前，让妈先说两句。”
“我没啥好说的.....”
姥姥笑着摆了摆手：“你们开心就好。”
“妈，您是一家之主。”
大姨夫又敲了几下快板，给自己伴奏：“这么开心的日子，必须来两句。”
“就是呀，妈，您说两句吧。”
大姨姐弟三人也笑着怂恿。
“好好好，我说......”
姥姥推辞不过，笑着答应了。
“干嘛非要说呀？”
许毅想吃鱼，馋的不行，暗搓搓的小嘀咕。
他嘀咕的声音有点大，一桌人都听到了。
“小毅，把筷子放下！”
陈秀兰见不得儿子没出息的样子，没好气的拍了下桌子。
许毅吓了一跳，在母上大人的死亡凝视之下，不得不屈服。
“他还小呢，不懂事，你吼他干嘛......”
姥姥见小外孙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软了。
“他该懂事了。”
陈秀兰沉下脸来，目露不悦。
“小毅，听你妈的话。”
喜庆的日子，姥姥不想破坏气氛，没有在意女儿的顶撞。
“我放下了呀......”
许毅委屈巴巴的放下筷子，垂头听训。
“好了好了，筷子放下就行了。”
大姨夫笑着打圆场：“妈接着说吧。”
“今天能顺利搬家，我是真的很开心。”
姥姥宠溺的揽着小外孙，目露慈爱：“咱家在东华街住了几十年，说实话，拆迁之前，我是真的没想过，这辈子还会有离开一天。”
“既然市政府有规划，让搬咱就得搬，好在有熙雨，还有小彬，你俩是大功臣，没有你们，咱家不可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接下来就交给你姨夫和舅舅了，让他们替我敬你们一杯。”
——
“好。”
大姨夫听到姥姥的话，犹如接到了圣旨，瞬间来了精神：“咱妈发话了，小彬，你可不能再推辞了，今晚必须喝个够，不醉不归。”
“成。”
顾彬非常给力的捧场：“姥姥让喝，我必须喝，陪姨父喝的尽兴，是我的荣幸。”
“哈哈哈，还是小彬会说话。”
大姨夫笑得更开心了，指挥着表哥倒酒，给他满上。
“我有种预感......”
表姐悄咪咪的凑到林熙雨耳边，小声嘀咕：“看我爸兴奋成这样，不把人灌醉不罢休，顾彬今天晚上估计是回不了家了。”
“不回家可不行。”
林熙雨秀眉轻颦：“他姥爷和姥姥拿他宝贝的紧，过了十二点不回家，就得找过来。”
“那不是更好。”
表姐笑着打趣：“不用再刻意安排时间，两家长辈提前见面了。”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林熙雨无语至极。
“他又不是我男朋友。”
表姐有心刺激她，看乐子：“灌醉了关我什么事？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他要是真醉了，只凭你这个瘦弱的小身板，估计是扛不动他，需不需要找人帮忙，提前做决定，免得大晚上的找不到人抓瞎......”
“我谢谢你了......”
林熙雨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瞥开视线没有再理她。
“呵呵。”
表姐目的达到，从喉咙里发出愉悦的笑声。
——
一顿温锅饭，吃的其乐融融。
大姨夫有心灌酒，顾彬果然喝多了，在护城河边吐了个稀里哗啦。
“让你逞能，非要喝，我劝你也不听......”
林熙雨送他回家，心疼的不行，没好气的数落。
“不喝不行啊......”
夜里的小凉风一吹，顾彬的酒也醒了大半：“马上就要订亲了，我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你大姨夫。”
“姥姥说两家长辈见面，宜早不宜迟，后天就可以，你看行吗？”
林熙雨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唯恐他走路晃悠，脚下一滑，掉进河里。
“行，必须行啊。”
顾彬顺势靠着她，几乎所有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你姥爷和姥姥有空吗？会不会太突然？”
林熙雨看在他喝醉了份上，没有和他计较。
“不会。”
顾彬脑子还算清楚：“他俩早就准备好了，我爸和我哥说不定也会来......”
“你爸也来？”
林熙雨稍显惊讶。
“他儿子订亲。”
顾彬理所应当：“他这个当爹的，不应该出面吗？”
“呃。”
林熙雨尬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在想什么？”
顾彬借着酒劲又想打趣她：“不会还是忘不了小时候的糗事吧？”
“才不是......”
林熙雨又羞又恼，用力推了他一下。
“哎呦.......”
顾彬酒精上头，反应迟钝，多少有些不受控制，被林熙雨用力一推，身子一歪，噗通一声，栽进了水里。
“啊？！”
林熙雨惊的心跳都快停了，想也没想，也跳了下去。
——
夜色下的护城河，水流迟缓，河水清凉。
顾彬像是睡着了，漂在水面上不动弹，任由水流把他冲走。
林熙雨借着朦胧的月光，奋力划着水，游向河水中央。
两人逐渐靠近，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胳膊。
漂在水面上的人忽然翻了个身，抱着她沉入水底。
林熙雨又好气又好笑，刚想推开他，温热的唇就压了下来，堵住了她的嘴。
——
“是我傻了，居然下河救你，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
两人回到岸上，林熙雨又羞又恼，用力锤了他几下。
“关心则乱嘛。”
顾彬这么一折腾，酒是彻底醒了，脱下自己的上衣，用力拧着水渍。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游泳？”
林熙雨穿着裙子，不能像他一样随意，没好气的又瞪了他一眼。
“我也是在王府池子里泡大的......”
顾彬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你会，我就不能会吗？”
“你就故意气我吧。”
林熙雨摘下发箍，用手指把湿漉漉的头发岔开，想借着夜风吹干。
“这样不行......”
顾彬看了眼她的头发，剑眉微蹙：“入秋了，夜里风凉，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你别送了。”
林熙雨哭笑不得：“咱俩这样送来送去的，一晚上也回不了家。”
“真想9号快点到啊......”
顾彬不舍的把人搂住：“订了亲就能住在一块儿了，不用再这么折磨人了。”
“想什么呢？”
林熙雨笑着嗔怪：“就知道你居心不良，才会这么急着订亲。”
“你不想？”
顾彬用了点力道，把人搂的更紧。
两人肌肤相贴，灼热的发烫，林熙雨的脸腮也火烧火燎的红。
“我猜，你想......”
顾彬戏谑一笑，又低下头，吻住了香香软软的唇。
——
9月3日，明湖楼。
陈秀兰为了女儿，特意买了一身新衣服。姥姥也在双方长辈见面当天，换上了压箱底的旗袍，装扮的格外优雅得体。
出乎顾彬所料，他的亲人也对订亲格外重视。
不仅爷爷奶奶，他父亲和叔叔伯伯，也一个不落，都从全国各地赶了回来。
双方亲友一见面，林熙雨的姥姥和母亲面对男方庞大的亲友团，尚且没有多做感慨，顾彬的姥爷先炸了。
面对喧宾夺主的一家人，老头气的不行，当场拍了桌子：“傅老头，你什么意思？一大家子来掺和什么？故意让我难看是吧？”
“小彬是我亲孙子，双方长辈见面，我能不来吗？”
傅爷爷也是个倔脾气，撸了把袖子，明晃晃的挑衅：“咋滴，不服气，咱俩再干一仗。”
“不是和小彬说好了嘛，咱们分开办宴席。”
顾姥爷理亏，气势稍弱：“你干嘛非得掺和一脚，让外人看笑话。”
傅爷爷嗤之以鼻：“我们不来，才是让外人看笑话。”
“就是呀。”
傅奶奶也不高兴，可劲的埋怨：“有你这么办事的嘛？小彬跟着你姓也就算了，订亲还不让我们参加，非要分开办，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你是觉得我们傅家没人撑腰，好欺负不成？”
“谁敢欺负你们呀？”
顾姥爷看着对面虎视眈眈的五兄弟，嘴角不自禁的抽缩。
“行了，别说了。”
顾姥姥笑着打圆场：“这事是你不对，我就说分开办宴席不地道，你非不听，这下可好，让人堵上门来了。”
“他们这是故意拆我的台。”
顾姥爷自己觉得委屈：“小彬都没意见，答应分开办的。”
“我的错。”
顾彬不想闹得太僵，只能替姥爷背锅：“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没顾虑到爷爷和奶奶的心情。”
“熙雨啊，让你看笑话了。”
傅奶奶亲切的拉着林熙雨的手，目露慈爱：“我和他爷爷这次来，有个特殊的礼物送给你。”
“你们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林熙雨见到傅爷爷和傅奶奶，是真的打心眼里高兴。
“这个礼物你一定要收下。”
傅爷爷挑衅似的看了顾姥爷一眼：“订亲送的那些三金，忒俗，我们看不上。”
“咳咳。”
顾姥爷让他噎的一口唾沫差点呛到自己。
“什么礼物呀？这么神秘？”
顾彬笑着打圆场：“连我也瞒着，一点口风都不透。”
“这是小彬他爸爸专门托了人，找了好久才寻到的，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呢。”
傅奶奶说话间，朝着顾彬的父亲瞟了一眼，示意他把礼物拿出来。
“熙雨啊，你过来......”
顾父心神领会，笑着朝林熙雨招了招手。
“去吧。”
傅奶奶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嗯。”
林熙雨强行按压着内心的激动，在所有人灼热的目光注视下，小步挪了过去。
“你看一下。”
顾父见她来到近前，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锦盒，非常之郑重的打开：“这枚军功章，和你父亲当年那枚，是不是一模一样的？”
“是。”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林熙雨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这枚军功章，送给你了。”
顾父一向严肃的神情难得有了松动，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就算是我们一家人的心意，给你和小彬当订亲礼。”
“这个，太贵重了.......”
林熙雨激动之余又涌起几分不安。
军功章太珍贵了，她不晓得自己有没有这个福分，能承受的住，对她来说天大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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