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长河的水波里，浮着半片桃花瓣。张小纯指尖刚要触碰，花瓣突然化作艘乌篷船，船头的船夫正用斗笠扇着风，斗笠边缘垂下的红绳，在水波里荡出细碎的光纹——那纹路像极了道尘师尊留下的沙漏刻度。
“道友这发情丹，可是用灵溪宗的桃花炼的？”船夫摘下斗笠时，鬓角的白发正泛着金芒。他看着张小纯掌心的丹药，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当年逆凡带着灭圣残魂闯长河时，他能弹指镇压，可面对这枚泛着桃花香的丹药，后背竟渗出了冷汗。
张小纯把丹药揣回袖中，指尖在船舷上轻叩。船舷的木纹里立刻渗出银辉，漫出的光丝在水面上织成网，网住的不是鱼虾，是无数细碎的时光：有少年在灵溪宗偷摘桃花时的窃笑，有魁皇城内婴儿的第一声啼哭，还有逆凡背着弟弟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
“当年你说‘时间不语’，原来只是怕被丹药呛着。”张小纯望着光网里的时光碎片，突然笑了。船夫老脸一红，刚要辩解，船尾却传来“咚”的一声——一只小乌龟正用脑袋撞船板，背甲上还沾着半片剑魔花瓣。
“这小东西追了一路了。”船夫无奈地摇摇头。小乌龟似乎听懂了，突然竖起脖子，对着张小纯吐出舌头，舌尖卷着的，竟是片桃花瓣——花瓣里浮着宋君婉的身影，她正对着铜镜梳理白发，镜中映出的，却是年轻时的模样。
乌篷船在这时驶入一片花海。无数剑魔之花从河底钻出，花瓣上的光纹交织成网，网住了往来的时光。有的花瓣里浮着战火，有的盛着炊烟，还有朵最大的剑魔花上，蹲着个穿兽皮的少年，正用树枝在沙滩上画太阳——那是小宝，眉眼间像极了张小纯。
“左边那朵。”张小纯的目光落在左岸一朵半开的花上。花瓣里的画面正在流动：灵溪宗的桃花落在炼丹炉上，龟纹锅煮着灵粥冒出的热气，还有他第一次见到宋君婉时，对方耳尖泛起的红晕。这些画面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像被人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描过。
船夫的斗笠突然轻颤。他看着那朵花的花芯，那里浮着枚玉佩，玉佩的裂缝里钻出根细藤，藤上结着的果实，竟与张小纯袖中掉出的发情丹一模一样。
“这朵花的时光是‘圆满’。”船夫的声音带着惊叹，“可圆满就意味着停滞，选了它，你会永远活在最安稳的梦里。”
张小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花瓣里的画面突然定格——宋君婉正把玉佩系在小宝颈间，阳光穿过桃树叶，在他们身上织成金网。这画面太过温暖，连河水都泛起了桃花色的涟漪，仿佛只要他伸手触碰，就能永远留在这片安稳里。
“咚”的一声，小乌龟突然跳进花海。它叼着片枯萎的剑魔花瓣游回来，花瓣里浮着个陌生的村子：村民们正对着少年的背影欢呼，少年却突然转身跑回村口，大声宣布“我不走了”——村民们举着的锣鼓“哐当”落地，脸上的笑容僵成了石雕。
张小纯看着这荒诞的画面，突然笑出了声。笑声刚起，左岸那朵圆满的剑魔花就开始透明，花瓣里的安稳时光像被风吹散的雾，露出底下藏着的纹路——那是无数次失败的印记：第一次炼丹炸了炉，第一次御剑摔断了腿，还有与逆凡对决时，胸口凹陷的伤痕。
“原来圆满从来不是答案。”张小纯指尖轻弹，小乌龟叼来的枯萎花瓣突然绽放。花瓣里的少年正蹲在村口，用树枝在地上画新的太阳，画得歪歪扭扭，却比之前的每一个都亮。
乌篷船在这时转向右岸。右岸的剑魔花开得张扬，最大的那朵花瓣上，浮着片混沌的星云，星云里隐约有艘星舰正在起航，舰首站着的人影，既像张小纯，又像所有他牵挂的人。
“选好了？”船夫重新戴上斗笠，红绳在风中轻轻摇晃。
张小纯望着右岸的花海，袖中的发情丹突然化作桃花瓣，融入河水。水波里，左岸那朵圆满的花正在凋零，右岸的花却越开越盛，花瓣上的星舰已经扬起风帆，舰尾的旗帜上，绣着半朵月亮花。
“原点不是归宿，是出发的地方。”张小纯站起身时，乌篷船突然变得透明。船夫的笑声在河面上回荡，渐渐化作道尘师尊的声音：“去吧，别让船上的人等太久。”
小乌龟在这时跳进他的掌心。背甲上的纹路突然亮起，映出右岸花海尽头的景象：时空长河的对岸，有片桃花林正在绽放，林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像有人在喊“小纯”，又像有人在说“回家吃饭了”。
张小纯最后望了眼左岸凋零的花，转身走向右岸。河水在他身后化作光雾，乌篷船与船夫都已消散，只有小乌龟用脑袋蹭着他的指尖，像在催促，又像在确认——确认他终于明白，最珍贵的从不是圆满的过往，是带着伤痕，也要走向未来的勇气。
“走吧。”张小纯的声音轻得像风，却让整个花海都泛起了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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