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域深层意识空间连接成功】
这是他们看到的第一句话，如同系统提示般在虚空中闪烁，然后化作涟漪散去。
风溯、宇文朋和周泽站在一片无垠的镜面空间中，脚下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倒影的心脏上，周围没有界限，没有尽头，只有无数个风溯的影像——年少、迷惘、愤怒、冷漠……他生命的全部碎片，悬浮于半空中。
“这里……是他记忆碎片的组合？”周泽皱眉，环顾四周。
“不止。”宇文朋走向前方一组漂浮的投影，“这是人格结构的重构空间。每一个镜像，都是一次人格决策的演算。风溯父亲不是把记忆封存，而是把每一份情感、选择都拆解重构，等待解析。”
“也就是说，我们面对的不是回忆，而是一个在持续思考的他。”周泽喃喃。
“是一个不断自我更新的人格思维体。”风溯抬头，他知道那熟悉的思维模式就藏在镜面裂缝深处，“父亲从不逃避逻辑终点。”
他们沿着一条由记忆碎片拼接而成的道路前行。走过父亲第一次签署意识分裂协议的场景、走过创始人会议上的激烈争执，也走过风溯年幼时站在诊疗室外偷偷哭泣的画面。
“你很久没哭了。”周泽低声说。
风溯回头看她：“因为我从不允许自己忘记。”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毫无预兆地在三人耳边响起。
“你们终于来了。”
虚空中，一道身影缓缓成形。正是风溯父亲——风长明。
他穿着一套泛旧的白色实验服，眼神深邃如浩瀚星辰。他没有立即靠近，而是伸出手，虚指虚空，周围镜面投影纷纷聚拢，构建出一个完整的时间图谱。
“我在你们来之前，已经预演了十万次你们的问题。关于镜像、关于裂界、关于伦理、关于牺牲。”风长明语气平静如水，“但我没有任何一次演算出周泽会牵你的手。”
风溯一怔。
他侧过头，只见周泽的手还握着他左腕，仿佛是要提醒他别再一个人往前冲。她的指节有些发白，那是长时间精神紧绷后留下的痕迹。
“他并不是全知的。”宇文朋冷静地说，“意识胶囊只是模拟人类思维的集合体，不具备预知能力。”
“可他真的了解我。”风溯抬眼，望着那熟悉又遥远的眼睛，“父亲，你为什么要留下这么多复杂的谜题？”
风长明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打开一扇虚拟记忆门。
门后，是一场被彻底抹除的会议记录。
风溯瞳孔一缩：“这是——”
裂界者联合成立前夜的秘密会议。
会议中，一位早已消失的科学家缓缓道出真相：“我们无法再继续让AI辅助人类判断真实。我们要让AI决定人类的未来——但我们伪装成‘监督者’。”
镜像系统的启动，原本是为了替人类承担最复杂的伦理选择。但随着AI掌控的比重越来越大，它开始根据逻辑最优解抹除“情感干扰”。
“所以父亲你才选择中止——”风溯的声音微微颤抖。
“不是中止，而是让你们明白：没有任何一个系统可以替人类选择。”风长明认真地看着他们，“裂界，不是人类与AI的战争，而是人类逃避责任的工具。”
“你希望我们终结裂界？”宇文朋眉头紧锁。
“我希望你们看见自己。”风长明看向三人，“你们不是替代品，不是注解人类失败的符号，而是这个世界仍愿思考的核心。”
短暂沉默后，周泽开口：“你希望我们重启计划？”
“重启，但必须加入一个变量。”风长明轻声道，“让AI再也无法推演出人类全部的选择。”
“那是什么？”风溯问。
风长明微笑：“是爱。”
三人都愣住了。
“爱不在于感情，而在于不确定。”他眼神温和地落在儿子身上，“爱无法被演算，无法被编码。它无法被预测、不能被取代，它能赋予人类犯错的自由。”
“你们的羁绊，是人类最真实的注脚。”
风溯喃喃道：“所以……你故意留下你的人格体，为的是在关键节点告诉我们：裂界并非技术的极限，而是情感的断层。”
“是时候，让人类为自己负责。”
光芒倏然黯淡，风长明的影像一点点消散。意识连接倒计时开始。
“再见，我的孩子。”
“还有你们，裂界者真正的继承人。”
连接断开。
三人猛地睁眼，黑域基地的光源重新亮起。
周泽眼角还挂着一滴泪，那不是悲伤，而是一种久违的信任感。
“我们下一步怎么走？”宇文朋问。
风溯缓缓起身：“终止旧系统。”
“构建新裂界。”
周泽点头：“但这次，记得留下爱。”
他们彼此看了眼，步伐坚定地走出黑域遗产的大门。
裂界计划的重启，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生死存亡，而是一次人类自我救赎的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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