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界的雨巷刚过了惊蛰，青石板缝里钻出嫩绿色的草芽。林狱蹲在巷尾的空地上，手里握着把小锄头，正小心翼翼地给刚种下的忘忧花松士——他的动作还有些生涩，混沌天道力早已收敛成普通人的力气，掌心磨出了细密的茧子，却笑得比在混沌海时更踏实。
“慢着点，别把根刨断了。”苏红绫端着个青瓷花盆走过来，盆里栽着株粉白的蔷薇，是她从市集上买来的。她蹲在林狱身边，指尖轻轻拨了拨花苗，“你看这土，得松到半指深就行，凡界的花可经不起你当年翻混沌海地脉的力道。”
林狱笑着停了手，指尖蹭过她沾着泥土的指腹：“还是你懂这些。”他抬眼望向巷口，卖糖画的老丈正支着摊子，铜勺敲出清脆的响；穿蓝布衫的书生蹲在墙根下看书，书页被风吹得哗哗响；连屋檐下的燕子都筑好了巢，时不时探出头叽叽喳喳——这些景象和他神格碎片里的“念”一模一样，安稳得像幅不会褪色的画。
混沌海的消息偶尔会顺着风飘来。塔灵用最后一丝塔纹化作的纸鹤，每周都会落在巷口的老槐树上，带来些零碎的消息：稻田世界的“自润纹”长出了新的分支，能自己分辨旱涝；雪山世界的牧民学会了用“暖纹”酿酒，酒气飘到半空能催开雪花；新轮回轮盘的“念不灭”纹更盛了，有个转世的石匠，竟凭着前世记忆凿出了座一模一样的石桥。
“你看，没我们盯着，它们也把日子过成了诗。”苏红绫展开纸鹤上的字迹，眼里映着阳光，“玄甲神说，现在混沌海的生灵都管那些光点叫‘自在纹’，说它们不讲规矩，却比任何规矩都让人踏实。”
林狱接过纸鹤，指尖轻轻一捻，纸鹤化作淡金光点融进泥土里——那是他对混沌海的回应：不必牵挂，各自安好。光点入土的瞬间，刚种下的忘忧花突然抽出新叶，叶尖上还沾着丝极淡的粉光，是苏红绫的定轮神血悄悄融进了土里。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苏红绫在巷口开了家小花店，卖些从凡界市集进的花，偶尔也会用定轮神血催开几朵忘忧花，放在窗台上当装饰，引得路过的孩童总扒着玻璃看。林狱则在隔壁租了个小铺子，帮人修些锄头镰刀，他力气大，手艺又细，街坊们都爱找他。
这天傍晚，林狱刚收了铺子，就看见苏红绫站在花店门口，对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笑。老乞丐手里攥着半块干饼，正小心翼翼地往花店台阶上放——台阶上卧着只断了腿的流浪猫，老乞丐想把饼分给它。
“大爷，进来喝碗热粥吧。”苏红绫端着碗粥走出来，眼里没有半分嫌弃。老乞丐愣了愣，摆摆手：“不了姑娘，我身上脏。”
“脏啥，”林狱走过去，把老乞丐往店里扶，“我这铺子刚修完锄头，比你还脏呢。”他转头对苏红绫笑，“正好，我今天买了些小鱼干，给猫也弄点吃的。”
老乞丐捧着热粥，眼泪掉在碗里：“你们是好人啊……不像前阵子来的官差，看见我就赶。”
苏红绫摸着猫的头，轻声说：“这世道啊，本就该谁都能好好活着。”
林狱心里一动。他忽然想起混沌海的“自在纹”——不就是这样吗？没有谁比谁高贵，没有谁该被欺负，老乞丐能分饼给猫，猫能安心卧在台阶上，凡人和生灵都能有口热饭吃，这才是“万物平等自由”的真意。
夜深时，两人坐在忘忧花丛旁，看着巷里的灯火一盏盏灭去。苏红绫靠在林狱肩头，轻声说：“你用神格换来的，不就是这样的日子吗？”
林狱点头，指尖碰了碰刚绽开的忘忧花瓣：“是，可我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话音未落，巷口的老槐树突然轻轻摇晃。树影里飘出缕极淡的白金光，是共生核的气息——混沌海那边，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但金光很温和，不像有危险，更像是在……报喜。
“别是塔灵又闯祸了吧？”苏红绫笑着打趣，却没起身去看。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此刻握着林狱的手，闻着花香，就够了。
林狱望着树影里的金光，忽然笑了。或许他缺的，就是这份“不用时刻紧绷”的安稳——连混沌海都学会了自己报喜，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新规则早已扎根，在混沌海，在凡界，在每个生灵的念想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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