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壮劳力立刻跑过去，用铁锹在田垄上挖了个口子，水哗啦啦地流了进去，顺着干裂的土地缝隙慢慢渗透开来。
原本龟裂的土块被水一泡，原本蔫吧，低着头，毫无精神的小苗，终于慢慢挺了起来！
久违的湿润味儿从地底冒出来，混着泥土和草根的味道，让人忍不住鼻头一酸。
大队长蹲在地边，眼眶都红了，忙活了这么久终于看到希望了：“你们快看！庄稼活过来了！”
“这不是做梦吧？真救回来了！”
“这哪是水啊，这是命啊！”
村支书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叶片，嘴里念叨：“你可得争口气啊，咱们可是豁出去老命才给你们弄来的水。”
这点水只是杯水车薪，撑不了几天。
但眼下，能让这些苗子缓过一口气来，就已经够了。
看到庄稼明显的变化，大家浑身充满了干劲，不用村长几人催促，纷纷回到河里，继续往渠道灌水。
没人喊累，没人叫苦，全都闷着头干活，仿佛多传一桶水，就能让庄稼再多活一天。
直到天空破晓，整个村子的土地才全部灌上了一轮水。
微风吹过，带着一丝难得的湿润气息，拂过田野，拂过一张张疲惫却满足的脸。
“行了，今天这一仗打得漂亮！咱们把庄稼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就是！咱也不是坐等挨饿的人！”
“只要还有水，咱们就接着干！”
“秋收还能有指望！”
田里的危机暂时解决了，还有一场硬仗在等着他们。
回到家，村支书三人拿起水缸里的瓢舀了一大瓢水，咚咚咚的喝了下去才感觉活过来了，之后倒了盆水，把身上擦洗一遍，换上一套干净衣服，随便扒拉了两口早餐，往公社赶去。
三人到达公社的时候，青山大队的村长、大队长和村支书也已经到了，六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布满血丝的眼里看到了疲惫。
（以下内容没有特别加村名前缀的，都默认为杨柳村村干部）
青山大队的大队长咧嘴笑了笑，声音嘶哑：“昨晚你们那边也忙得够呛吧？”
村支书点点头：“差不多，能救回来几块地，但也只是缓口气。”
青山大队支书叹了口气：“我们那边更惨，水流到我们那儿，只剩一层泥底儿了。”
大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这事儿必须解决，再这么耗下去，秋收就真完了。”
“希望吧，唉...”青山大队大队长长叹一口气，不是他们不相信公社的领导，而是赵家村的行事风格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六人给门卫大爷证明各自的身份后，径直来到公社主任办公室。
这个公社主任是今年年初才调任过来，姓张，是从一个偏远县城下来的干部。
四十出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戴着副圆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但眼神却透着一股子精明。
见几人进来，他从桌前抬起头，笑着招呼：“你们怎么来了？坐吧。”
几人也不客气，纷纷落座。
村支书开门见山：“张主任，我们这次来，是为了赵家村截流的事。”
张主任眼中流露出适当的诧异，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张主任，我们杨柳村和青山大队的五个村干部昨天晚上亲自去上游查看，发现赵家村在河道中间垒了一道石坝，把水流堵住了一大半！
我们当场清理了堤坝，河水才重新流向下游。
而且这种行为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是最后一次！
这不是普通的水利纠纷，这是人为制造干旱，是在断下游老百姓的命根子！”
“我们大队的地已经干裂成龟壳了，庄稼一天不如一天。牲口渴得直哼哼，连井水都快打不上来了。
可赵家村那边呢？他们的庄稼一个个油绿发亮，秆子粗得像胳膊，根本不像旱灾年！”
青山大队支书紧接着补充道：“他们是靠截流喝饱了，让咱们饿着肚子等死！”
公社书记没说话，只是低头翻看手里的材料。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赵家村那边今早也派人来汇报了，说是他们为了调节水量，临时筑坝，并非有意卡脖子。”
村支书冷笑一声：“调节？他们自己喝饱了才叫调节？那我们下游呢？喝风吗？”
空气一时沉默了下来。
公社主任句句都在偏袒赵家村，这让六人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失望与愤怒。
这哪是什么调查、调解？分明就是在偏袒赵家村！
张主任似乎察觉到了众人的不满，抬眼扫了一圈，轻咳一声，语气变得缓和了些：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也知道你们为村里操了不少心。但眼下是特殊时期，水源紧张不是哪个大队的问题，而是整个公社的问题。”
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继续说道：
“这样吧，我这边会派工作组去实地查看情况，如果确实存在违规截流行为，我们会依法依规处理。但在结果出来之前，希望你们保持克制，不要激化矛盾。”
这话一出，几位村干部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保持克制？”
青山大队的大队长冷哼一声：
“您知道我们昨晚是冒着多大的风险去拆那道堤坝的吗？如果我们再不行动，庄稼就全完了！而且现在赵家村那边肯定已经开始重建堤坝了！”
村长皱眉接话，“您这一查，少说也要几天时间，到那时候，我们还拿什么种地？”
张主任眉头微皱，语气略显不悦：“你们这是不相信组织？”
刘山站起身来，语气坚定，据理力争：“我们不是不相信组织，而是不相信赵家村那些人会讲理。”
气氛一度僵持不下。
最后，还是村支书拍了拍刘山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张主任，”村支书换了个语气，语重心长地说，
“我不是来吵架的。我只是想提醒一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在做事，谁在捣乱，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我们这些干部不能替老百姓争回一口水，那我们就失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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