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扎！“弗洛伦斯急忙打断，苍老的面颊浮现出罕见的红晕。这位向来游刃有余的老外交官，在面对这个跳脱的年轻人时总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这种...这种私密话题就不必详细说明了！“
洛尘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阴影顺着他的指尖流淌，在地板上勾勒出繁复的荆棘花纹。
“愿明月保佑明日一切顺利...“弗洛伦斯望向窗外那轮血色的月亮，突然打了个寒颤，仿佛被某种不可见的存在窥视。“诸位请早点休息吧。“
洛尘利落地解开繁复的礼服外套，银质纽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的影子忠实地模仿着他的动作，但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最后一颗纽扣时——
“嗯？“他的动作突然顿住，“是你搞的鬼吧...天界碎片。“
他的影子突然不受控制地分裂成两个轮廓：一个依旧安静地站立着，另一个却优雅地提起不存在的裙摆，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
“柯特阁下，您还真是敏锐呢~“黑影用带着回音的声线说道，动作流畅得不像影子，而像一位真正的舞者。“不过我该称呼您为黑暗神选者...还是...“它的声音突然变成梅林那熟悉的轻佻语调，“梦境神选择？“
洛尘没有回应。他的目光穿过彩绘玻璃，落在远处王宫的轮廓上。在某个亮着灯的窗口，一道金发的身影同样倚窗而立。月光下，少女淡金色的眼眸流转着诡异的光泽，与她发间若隐若现的王冠交相辉映。
“你想要什么...“洛尘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的尾音。
弗洛伦斯谨慎地锁好厚重的橡木门，又仔细检查了每个角落的隔音法阵。确认万无一失后，他从暗格中取出一只精致的机械夜莺——它的羽翼上镀着真理科学会特有的齿轮纹章。
老外交官的手微微发抖，但还是利落地将密文卷成细条，塞入机械鸟腹部的暗格：
「夜莺已就位」
「黎明时分绽放」
当他按下鸟喙上的机关时，夜莺的眼睛突然闪过一道红光。它振翅飞向通风管道的身影，在墙上投下巨大的、宛如某种多足怪物的阴影。
弗洛伦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嘴角却扬起一个与平日儒雅形象截然不同的、狂热信徒般的笑容：
“明天的舞会...将会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精彩。“
影子如粘稠的沥青般攀附上洛尘的肩膀，在他耳畔低语时，声音里带着千百个灵魂糅杂而成的回响：“作为贪婪的恶魔，我的欲望很好猜不是吗...“
“灵魂。“洛尘看向自己的手掌，当初还是斗篷的时候自己就经常那一些法外狂徒的生命喂养浇灌。
“没错~“影子突然兴奋地扭曲起来，化作无数张细小的嘴，“你的也好，别人的也罢，我从不挑食。“它的语调突然变得轻佻，“当然...如果是像您这样美味的残缺灵魂，那就更...“
“看来在天界的生活很艰难。“洛尘打断道，如深渊般的眼眸微微眯起。
影子骤然僵住，所有张开的嘴同时闭合。它缓缓从洛尘肩头滑落，在月光下缩成一团模糊的轮廓。
“我劝您...“它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严肃，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不要探究那片领域。那不是凡人——甚至不是普通神明能够触及的禁忌。“影子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裂纹，仿佛随时会崩解，“在那里陨落过的至高存在...足够填平尘世。“
“看来谈判破裂了。“他声音平静，“至少告诉我你的来历。“
影子发出苦涩的笑声：“您知道天界没有食物...“它的形态开始不稳定，时而变成扭曲的人形，时而化作多足的怪物，“我们唯一的养分...就是彼此。“那些变换的面孔中，偶尔闪过天使的羽翼，偶尔浮现恶魔的犄角，“现在的我，不过是无数吞噬者与被吞噬者的混沌集合...只想活下去罢了。“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影子重新攀附到洛尘的肩上：“不过我想你作为我的主人既然不愿意与我融合那恐怕不会吝啬于给予自己卑微的仆人一点可口的食物吧。”
“若是有合适的目标的话..”洛尘斟酌着说道.
“您真是慷慨！“影子立刻谄媚地说道，讨好地蹭着他的靴子。
“你有名字吗？“
“名字？“影子困惑地扭曲着，“在永恒的饥饿面前，这种装饰品有什么意义？“
“那就叫拉斐尔吧。“
黑影突然凝固，表面泛起奇异的波纹：“拉斐尔？“它重复着，声线突然变得庄严神圣，转瞬又恢复轻佻，“有趣的选择...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曾经有个游戏里的恶魔叫这个。“洛尘望向窗外的血月，眼前闪过地球时代的记忆碎片——电脑屏幕前熬夜通关的夜晚，论坛里热烈的讨论...
影子——现在该称它为拉斐尔了——好奇地分裂出无数问号形状的触须：“游戏？那是什么？某种献祭仪式吗？“
“无关紧要的东西。“洛尘抬手熄灭火焰，阴影重新笼罩房间，“不必浪费精力探究。“
拉斐尔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漆黑的形体如同被无形之手揉捏的面团，不断扭曲、拉伸、重组。最终，它化作一件华美的漆黑礼服，优雅地悬浮在洛尘面前。丝绸般光滑的表面流淌着暗银色的荆棘纹路，领口与袖口点缀着细碎的暗晶，在月光下泛着星辰般的微光。
“先生，“影子的声音从礼服每个褶皱中轻柔渗出，“我想您或许需要一件更合身的装束。“衣领自动立起，做出一个邀功般的俏皮弧度，“毕竟明天的场合...“
“你当真是个恶魔，拉斐尔。“洛尘伸手触碰衣料，指尖传来冰凉的丝绸触感，却又在下一秒变得温暖如活物。
“承蒙夸奖，我的主人。“平铺在床榻上的礼服微微颤动，袖口处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笑脸，“现在...“它突然如流水般裹上洛尘的身体，每一处剪裁都精准贴合，“您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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