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此时,韩飞的手印已然结出,只见他双手食、中指并拢直立,无名与小指微曲,两根拇指相抵点向空中油灯。
口中疾念:
“藏灵于渊,寂照永夜。
金乌真形,栖天地扶桑。引地脉之炎精,溯朱明之曦光。
叩玄关,开神扉,一点真阳出旸谷。
振翼燎天——
大日,燃!”
咒声方落,铜灯上的三足鸟纹骤然扭动,仿若活物复苏。
紧接着,一点橘色火星从鸟喙中浮现。
“成了!”
韩飞一喜,将剩余法力如决堤洪流般灌入油灯之中。
就在此刻,耳畔传来“咔嚓”镜子碎裂般的响声,不用看也知,‘伏虎灵犀阵’已经被破!
“疾——!”
他不去看那边,只死死盯着那点橘火,双指再一引!
“轰!”
火星先是向内一塌,随后猛地爆开。
眨眼间,一片炽白火海如扇面铺开,怒卷而出!
此火一出,空气都仿佛扭曲起来,地上瞬间被炙烤出无数道沟壑。
四周树木甚至连燃烧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化作一根根笔直的白灰!
梅玄九刚轰碎法阵,就见那片白火到了眼前,身上的高阶法衣瞬间浮现出焦黑裂纹,灵光急速暗淡。
他心中大骇,立刻张口喷出一方半亩大小的黑色砚台,呼啸着悬至头顶。
砚台表面黑气翻涌,迅速流挂而下,将他严严实实笼罩其中。
若有人此时从高空俯瞰,便会见到一片诡异的白色火海中,孤悬着一个漆黑的雾罩,宛如黑日坠海。
白火狂舞,汹涌如浪,疯狂舔舐着黑雾罩。
才短短十数息,那半亩黑罩便被灼成仅一丈宽!
韩飞体内的法力在火海出现的那一刻便已耗尽,若非红羽现身替他挡住余焰,定会被波及。
火焰“嗤嗤”声不绝于耳,当黑色雾罩被烧至仅五尺宽时,梅玄九已然胆破,心生了退意。
又过了数息,因没了施法人持续输出法力,火海逐渐势减,眼看就要被他逃出。
韩飞大急,暴喝:
“红羽,弄死他!”
“韩飞,你就看好了!”
红羽收回虚影,长喙猛张——
一道拇指粗的青色火线瞬息激射,眨眼间暴涨成一朵两丈大的青莲!
青莲入了火海,双火叠加,威势顿时再起!
就在此时,梅玄九也不知使了什么秘术。砚台忽然黑芒大盛,强行从青白交接的火海中撕开一个口子。
随后就见一道浑身冒着火光的人影,惨叫着从口子中遁出。
“小子!你给我等着!”
梅玄九怒吼一声,抓起半空的砚台,化作一道金光仓皇遁去!
那遁光速度已远不如前,甚至还比不上普通的金丹初期修士,可见其伤势之重。
“韩飞,我去追他!”
红羽振翅欲飞,兴奋地大喊。
“不行,受伤的元婴还是元婴,别冒险。先带我离开这里!”
。。。。。。。。。。。
一日后,大商北境,一座无名山峰。
山腹中新开了一座洞府,一人一鸟隐居其中,正低声说着话。
“韩飞,你回复的如何了?”
“恢复了一些法力,应该够开启《戮心册》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开始祭拜,以防梅老鬼伤愈追来。”
“放心吧,”红羽抖动着翅膀,无不得意道:
“扶桑精火岂是儿戏?再加上我的青莲业火,那老小子不死也得脱层皮,哪有这么快复原。
不过说起来,韩飞你的法力忒弱了些。要是再雄厚些,扶桑精火威力还能再上一层。若是那样的话,都不用我出手,那老小子当场就得烧死!”
听到她说自己法力弱,韩飞嘴角一抽,懒得理会。
他伸手一翻,取出一个稻草小人,和两只装有毛发与血液的玉瓶。
又取出一个多年前便已做好的祭台,将三样物件依序摆上。
使用《戮心册》并不耗法力,但启祭之初仍需少许法力引动。
随着指尖点去,那稻草小人猛地变大,左手那卷玄册“啪”的一声摊开在祭台上。
韩飞翻开玄册空白页,取笔蘸血,工整写下“梅玄九”三字与其生辰八字。
血迹渗入纸页,立刻泛出一层暗红幽光,如活物爬动。
接着,又捏起那根弯曲毛发,小心插入草人眉心下的紫宫穴位。
一切妥当后,他整了整衣襟,面向祭坛,双手叩地,连拜七次。
每拜一次,口中便念出一句咒诀——
“一拜,锁尔名姓,幽冥路启。
二拜,钉尔五感,目盲耳熄。
三拜,削尔气血,魄散魂离。
四拜,裂尔道基,崩身摧体。
五拜,绝尔神魂,如陷永溺。
六拜,夺尔命数,运败身衰。
七拜,箭发无回, 寂灭!”
咒声落下,祭坛四周阴风阵阵,玄册上红光大作,‘梅玄九’三字以及他的生辰八字化作一道血影飘入稻草人眉心。
稻草人全身草茎蠕动如蛇,片刻后,双目猛地睁开,骤亮如血。
它缓缓抬臂——取弓,搭箭。
未听见任何声响,第一箭已无声射出。
箭簇刚一离弓,便消失不见,仿若射入了虚无当中。
一箭出,草人双目缓缓闭合,随即盘膝而坐,如入定老僧。
韩飞抹了把额头冷汗,心头一阵发怵。
他自问阅宝不少,却从未见过这等诡异之器。
这一霎那,他对即将缠身的因果之力恐惧起来。可再想停止做法,已经来不及了。
扉页上写得清楚——一旦开始祭拜便不能停止,否则必遭反噬!
就在稻草人射出第一箭时,长生门——紫气东来府。
梅玄九那头视若性命的乌发早被烧成灰烬,此刻光头斑驳,皮肉焦糊,正盘膝于密室中疗伤。
忽然,他全身莫名一颤,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升起,接着很快消失。
“奇怪……”
内视了一圈后,见身体并无异状,摇了摇头,服下两枚丹药,重新开始调息。
“鼠辈!等老夫伤愈,定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以报我毁发之仇!”
梅玄九心中骂着,全然不知他的生命只剩下了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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