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羡鱼的菡萏院里,正房的大门紧闭,一众小丫鬟都站在屋檐下,低垂着头,没人真的关心屋里的主子在发什么疯,她们更多的,是担心会不会被选进陪嫁名单里。
如果换成旁的主子,心疼奴婢,跟着还能得些好处,那去便去了,反正都是为奴为婢的,去哪还是干一样的活,无所谓。
可惜了,这位小姐可不是个好性的,没看身旁的大丫鬟彩玉就时常身上带伤,不但一文钱好处捞不到,还时不时在求人的时候得搭上自己的月钱。
图人图财,哪个都图不到,这样的主子,不跟也罢,鬼才愿意跟她背井离乡,远赴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呢。
有人有关系的下仆都在暗地里托关系使劲,生怕自己被安排陪嫁。
纪羡鱼的心情比这些下仆还要复杂,她没想到,自己精心筹划,原本以为八字刚刚有一撇,假以时日,肯定会有戏的亲事,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她之前的所有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早在王妃将她软禁之初,她便有所预感,恐怕父王这一次,真的会冷血无情,她安排彩玉出府,让其去寻林泳思,希望由林府出面,在父王最终开口为她婚配之前,求了她去做儿媳。
毕竟以林泳思现在越传越广的克妻传闻,除了她以外,再想找个出身不错的妻子,真的有点难度。
陆晏青可还尸骨未寒呢,这么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谁家头铁到还敢要他。
她以为,林泳思肯定会愿意的,林家肯定更会愿意的。娶个现在的县主、未来的公主,于林家而言,如锦上添花,如虎添翼。
彩玉确实按她要求去了,也确实见到林泳思了,可结果呢?
林泳思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仅拒绝,言辞间还透着疏离与难以置信。
他说:“我与纪小姐,从无私情,亦不敢觊觎,何来提亲一说?”
彩玉带回来的消息如同兜头一盆冷水,将纪羡鱼最后的希望都浇灭了。
纪羡鱼坐在榻上,双手死死地揪着帕子,指节泛白。她想不明白,林泳思需要一个名门妻子,自己需要赶紧从可能被和亲的危机中解脱。
明明他们之间,可以互惠互利,况且,自己对他,也是一片真心,他为何如此决绝?还是说,林泳思知道了她动的手脚,觉得她心机深沉,不堪为妻?
她越想越气,猛地站起身来,又砸了一堆瓷器。那些下仆们虽不敢抬头,却也能听到屋里传来的“噼里啪啦”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纪羡鱼此刻哪还有平日里的端庄优雅,她只觉得满心的委屈与不甘,自己为了这桩亲事,费了多少心思,做了多少安排,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她恨父王的冷血无情,也恨林泳思的不解风情,可她又无可奈何。
如今被软禁在这菡萏院里,连门都出不得,更别提再去谋划其他的亲事了。
现在好了,悬了许久的心,此刻终于死了。她等来了王妃身边嬷嬷的正式通知。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了,王爷给您寻了个上好的夫婿,正是一表人才的崇王世子。”
这就说明,此时再无转圜。
如果嬷嬷的嘴角没有勾着一丝嘲讽的弧度,她说的话可能还有点可信度。
听到这个消息,纪羡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稳。
崇王世子是何等人物,哪怕离崇王的地盘几百里远,崇王世子暴虐纨绔的名声,早就传遍大江南北了。
比自己大一轮不止的年纪,膝下犹空,前后丧了两任妻室,就差明告诉别人,他自己有问题,还精神不正常了。
这样的一个人,父王竟真要将她许配给他,这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吗?
她强忍着怒火与悲痛,质问那嬷嬷:“父王为何要如此对我?难道在他眼中,我就只配嫁给这样的废物吗?”
嬷嬷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小姐,这是王爷的旨意,您还是乖乖接受吧。况且,崇王世子家世显赫,您嫁过去也不会吃亏。”
纪羡鱼冷笑一声:“家世显赫?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罢了。我纪羡鱼就算一辈子不嫁,也绝不会嫁给这样的人。”
嬷嬷见她如此倔强,也不再多言,只是留下一句“奴婢是前来通知小姐,并不是来与你商量的”,便转身离开了。
纪羡鱼望着嬷嬷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绝望。她知道,自己如今被软禁在这菡萏院里,根本无力反抗父王的决定。可是,让她就这样屈服,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甚至厌恶的人,她又如何能够甘心?
她坐在榻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心中五味杂陈。曾经的她,自负聪明才智,以为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可是现在,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改变任何事情。这种无力感,让她感到无比的挫败和绝望。
纪无涯在书房里,与幕僚讨论崇王合作的诚意。
“王爷,依属下看,崇王此次派人来谈合作,虽表面诚意满满,但恐怕暗藏玄机。那崇王世子的名声在外,绝非良配,王爷将纪小姐许配给他,怕是会惹来不少非议。”
一位幕僚小心翼翼地开口,目光在纪无涯脸上流转,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情绪波动。
纪无涯无所谓地笑笑:“本王自然知道那崇王世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崇王是本王必须要争取的,至于羡鱼,左不过一个女儿,无关紧要。”
那其中的意思,竟是无论崇王是否有诈,都不重要,他大可以先礼后兵,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完全可以承受。
至于这代价是什么,听在幕僚的耳朵里,怎么听都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亲生女儿。
所有人一时间都沉默了,尤其家里有女儿的,虽然儿子重要,前程重要,但是女儿也是骨血,哪怕不重视,也不该如此糟践。
纪无涯却一脸不在乎,他不是刻意装的,是真不在乎。
另一位幕僚小心劝着:“王爷,小姐性情刚烈,若是强行将她许配给崇王世子,恐怕会适得其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纪无涯冷哼:“既是我纪家女儿,便得听我的安排,她嫁给崇王世子,对于本王来说,是一步进可攻退可守的好棋。”
如若合作达成,那纪羡鱼就是中山王府的投名状,如若合作达不成,他也有好的理由,日后对崇王刀兵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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