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说完后，垂着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着的暗纹，耳尖却将议事厅内的动静收得一清二楚。方才大长老一番话扭转乾坤时，她余光瞥见二长老的指节骤然收紧，连指骨都泛了白，心中不由暗自嗤笑：“看来这大长老果然有些门道，几句话就能逆风翻盘，看来这么多年的长老位没白坐，倒还真不是吃了这么多年的干饭！”
韩晓面上依旧维持着圣女该有的清冷，只在心底将众人的反应过了一遍，但大长老听了韩晓的话，倒是开心了几分。不为别的，总之是只要能让二长老吃瘪，他就开心。
与此相反的，二长老此刻垂着头，额前的发丝遮住了眉眼，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暴露了他剧烈的心理活动。事实上，此刻的二长老心头正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而他自己也恨不得狠狠抽几个大嘴巴子。懊恼自己方才为何要一时冲动跳出来质疑情报的真伪，懊恼自己没事好端端的怎么就招惹到这么一位煞星头上了，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韩晓见二长老面露惊慌和懊恼，不由的心中嗤笑，唇边也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且转瞬即逝。随即，韩晓就将目光转向三长老。
三长老被韩晓这眼神一扫，立刻心知大事不妙，顿时浑身一僵，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到般。他不等韩晓开口，立刻堆起满脸堆笑，声音都比平时软了三分：“韩圣女多虑了！咱们都是伟大的奥利神庇佑的儿女，对您自然是百分百信任！
方才经过大长老一番话语提点，我发现这情报网交到韩圣女您的手上，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 韩圣女您年轻有为，又对神教忠心耿耿，比我们这些老骨头更懂如何应对如今的变局啊！”
他这话既捧了韩晓，又拍了大长老的马屁，还悄悄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也尽显老狐狸本色。
同时，在三长老话音刚落下的同时，四长老和五长老立刻跟着点头，脸上的笑容比三长老还要谄媚。
四长老捋了捋山羊胡，连声附和：“三长老说得极是！韩圣女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有您掌管情报网，我们放心！
” 五长老更是直接起身，对着韩晓微微躬身：“是我们之前一时糊涂，才会对情报来源有疑虑，还望韩圣女莫要见怪啊！”
韩晓看着三人这副趋炎附势的模样，心中冷笑更甚，脸上却陡然沉了下来，声音也冷了几分：“看来，现在大家是不怀疑情报来源的问题了？”
“没疑问！绝对没有任何疑问！” 大长老立刻抢在众人之前开口，语气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他一边说，一边抬眼扫过二长老等人，那眼神冷冽如冰，像是在警告：我看看你谁还敢多嘴，现在知道这位韩圣女的手段了？
二长老被这眼神扫过，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身旁的三、四、五长老也不敢再作声，只能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尬笑，跟着附和：“是…… 是没疑问了。”
韩晓见状，缓缓起身，理了理裙摆上的褶皱，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既然情报没有问题，那接下来应对龙国的措施，就劳烦诸位长老商议吧。
议事内容想必多是机密，我虽为圣女，终究身份尚浅，不便在此久留。等诸位定了章程，只需派人告知我该做什么，我照办便是。”
说罢，韩晓不等长老们反应，转身便朝着议事厅的大门走去。靴底踩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二长老的心上。直到大门 “吱呀” 一声关上，隔绝了厅内的视线，韩晓才放缓脚步，嘴角的冷笑终于不再掩饰 —— 这些老狐狸，终究还是怕了。
而议事厅内，在韩晓离开后，死一般的寂静骤然笼罩下来。烛火跳动着，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落在墙壁上，像一个个扭曲的鬼影。三长老悄悄端起茶杯，指尖却在发抖，茶水晃出了杯沿，溅在衣袍上也浑然不觉；四长老垂着头，盯着地面的青砖，仿佛要在上面看出花来；五长老则时不时偷瞄大长老和二长老，眼神里满是忐忑。
这寂静足足持续了约莫一刻钟，直到二长老猛地抬手，狠狠拍在面前的红木桌上。“啪” 的一声巨响，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泼洒而出，浸湿了摊开的文书。
二长老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着，怒声咆哮：“大长老！你看看！这韩圣女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了！不过是个刚上任的圣女，竟敢在我们面前摆架子，说走就走，眼里还有我们这些长老吗？”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许久的怒火，在空旷的议事厅里回荡着。说完，他猛地转头，目光扫过三、四、五长老，最后死死定格在大长老脸上，语气愈发激动：“大长老，大家心里都清楚，您一向偏袒这韩晓！可如今她这般不知进退，藐视我们长老会的权威，您难道不该惩罚她，维护神教的规矩，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显然二长老之前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怒火此刻终于有了个宣泄口，这些话像是憋了许久的洪水，一旦开口，便再也收不住。
二长老越说越气，手指着大门的方向，手都在发抖：“方才她在这里的时候，您倒是会帮她说话！现在她走了，您倒是说说，这事该怎么算？难不成要让我们这些长老，天天看一个小辈的脸色？”
大长老端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早就料到二长老不会善罢甘休，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等二长老骂得差不多了，气息稍喘时，大长老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尖锐的穿透力：“二长老，您好大的威风啊！既然你对韩圣女这么不满，方才她离开的时候，你怎么不开口拦着？怎么不直接训斥她不懂规矩？”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戳中了二长老的软肋。二长老脸上的怒火瞬间僵住，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还训斥？那岂不是嫌命长么？韩晓不需要做别的，只要将情报工作直接甩在他头上，以他现在的势力和人手，不出一个月他就得被处以极刑。因此方才韩晓在的时候，他被韩晓的气场压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哪里敢开口拦着？
大长老见他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又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拖长了语调：“哦？我知道了。想必是二长老方才急火攻心，一时间没组织好训斥的言辞，才错失了机会吧？”
他顿了顿，不等二长老反驳，又笑着说道：“没关系，现在补救也不晚。我这就派人去把韩圣女请回来，让你好好训斥她一番，也好让她知道，咱们二长老的权威不是摆设。二长老，您看如何？”
“你…… 你不要欺人太甚！” 二长老被这话堵得胸口发闷，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五官都快拧到一起了。他指着大长老，气得浑身发抖，双眼冒着火苗一把，咬牙切齿的对着大长老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声音里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欺人太甚？” 大长老终于收起了脸上的假笑，声音骤然变冷，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老子就是欺你了！你又能如何？”
随后，大长老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二长老，眼神里满是轻蔑：“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前厅找韩圣女，当面训斥她！
有本事，你就接下教廷的情报网，把龙国的动向摸得一清二楚！
这两样，你能做到哪一样？”
“我…… 我……” 二长老被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既不敢去找韩晓，也没能力接手情报网 。之前他试过插手情报工作，结果不仅没拿到有用的信息，还差点暴露了教廷的据点，最后还是大长老帮他收拾的烂摊子。
“怎么？说不出来了？” 大长老嗤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更浓了，“你连这两样都做不到，还有脸在这里叫嚣？”
“我……我……我，我不服！”二长老近乎癫狂的咆哮道。
“不服？”大长老嗤笑道“不服那你就去训斥，惩罚韩圣女去，不服你就接手情报工作！哼……你这样的废物还有脸说敢不服？”
随后，大长老向前走了两步，逼近二长老，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信不信，老夫现在就能以‘藐视长老权威、无能误事’为由，向教宗弹劾你，罢黜你的长老身份！”
“罢黜” 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议事厅内炸响。
包括二长老在内，所有人都瞬间变了脸色，心中泛起一阵寒意。他们与大长老斗了这么多年，不管矛盾多激烈，都默契地避开 “罢黜” 和 “弹劾” 这两个词 —— 这是他们之间的底线，一旦打破，就意味着彻底撕破脸，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现在，大长老竟然主动提起了 “罢黜”，这说明他是真的动了怒，甚至做好了和二长老鱼死网破的准备。
二长老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到身后的椅子。他看着大长老眼中的冷意，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恐惧 —— 他知道，大长老说到做到，真要是弹劾起来，教宗大概率会站在大长老那边。
眼见局势越来越僵，三长老连忙放下茶杯，快步走到两人中间，脸上堆起恳切的笑容，对着大长老躬身说道：“大长老，您大人有大量，消消气。咱们都是为了神教的大局，何必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您有天空般宽广的心胸，有大海般深邃的慈悲，就饶恕二长老和我们吧！ ”
三长老的话说的就很有些意思了。首先不得不承认其确实是在努力的缓和局面；但第二句就开始夹带私货了。
三长老特意把 “二长老” 和 “我们” 划清了界限。这显然是在向大长老表示他们三人并不是与二长老一伙的，同时也是在告诉大长老，若是真的要找人撒气的话，二长老这个光杆司令便是最佳的人选。
大长老何等精明，一眼就看穿了三长老的心思。他瞥了三长老一眼，又看了看一旁低着头、不敢吭声的四长老和五长老，心中了然 —— 这三个老狐狸，倒是会明哲保身。
他假装沉默了片刻，指尖在袖中轻轻摩挲着，权衡着利弊：现在确实不是和二长老彻底撕破脸的时候，毕竟应对龙国才是头等大事。若是真罢黜了二长老，教宗那边还要走流程，反而会耽误正事。
想通这一点，大长老缓缓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几分：“罢了，看在你这么说的份上，也看在神教大局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多谢大长老！多谢大长老！” 三长老立刻喜笑颜开，连忙对着道谢。四长老和五长老也松了口气，纷纷附和：“对，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啊！”
五长老见气氛缓和下来，连忙趁热打铁，对着大长老躬身问道：“尊敬的大长老，方才韩圣女带来的情报说，龙国近期动作频频，似乎在暗中布局，只怕所图非小。不知您老可有什么指示？我们该如何应对？”
大长老坐回主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压下心中的余怒，缓缓说道：“我的意思是，不管这份情报是真是假，我们都得按照真的来应对 ！
宁可多做准备，也不能掉以轻心。龙国这些年越来越强势，尤其是那个邢顾问，还有林叶那群人，屡次破坏我们的计划，若是不趁早打压，迟早会成为我们的大麻烦。”
“那具体该怎么做？” 二长老还憋着一肚子气，语气依旧带着几分生硬，但比起之前的咆哮，已经收敛了不少 。
到了此刻，二长老知道自己这一局是彻底败了，而且是孤掌难鸣，现在不是和大长老置气的时候，只能低头刃下心中怒火；但他同时也在暗中盘算到若是能在应对龙国的事上拿到主动权，说不定还能扳回一局。
大长老抬眼扫了二长老一眼，语气冰冷：“怎么做？这还要我教你吗？自然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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