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银丝网微微震颤。
花自谦睁开眼，手指已经搭在点妆笔上。他没动，只是盯着那根晃动的线看了两秒，确认是风吹的。
林小满靠在窗边，眼皮跳了跳：“你醒了？”
“没睡。”他说，“我在想接下来怎么办。”
苏曼曼盘坐在阵眼中央，右腿上的黑丝还在长，但速度慢了。她抬起手，指尖沾着血，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那血没落，悬在半空像一颗红珠。
“这地方不能久留。”她说，“白莲儿会回来。”
花自谦点头：“所以得有武器。”
林小满撑着墙站起来：“我能做什么？”
“清工具箱。”花自谦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找能用的金属件。别管螺丝钉，要厚实的，能熔的。”
她应了一声，走到角落铁架前，拉开一个生锈的抽屉。里面全是废弃零件，轴承、弹簧、断掉的刀片。她翻了翻，拿出一块扁平的铁片，边缘磨得发亮。
“这个呢？”
花自谦接过来看了看：“有点薄，但能凑合。”
他打开乾坤袖，从里面取出几样东西：一截蜀锦残片，三枚铜钉，还有一卷雷击木炭丝。布料轻轻飘在地上，没沾一点灰。
“丝绸类还能收。”他说，“其他只能临时带。”
苏曼曼收回指尖的血珠，低声问：“你要做什么？”
“匕首。”他说，“能斩断黑丝的。”
她没再问，闭上眼开始调息。右手搭在右腿上，掌心贴着新生的黑丝。那层丝像是活的一样，顺着皮肤往上爬，但她没动。
花自谦蹲下身，用匕首尖在地上画了个圈，把能找到的金属件都放进去。然后他割破手指，滴了一滴血进去。
血珠滚过每一块铁，最后停在一块暗灰色碎片上。
他捡起来，仔细看。这块铁不大，掌心大小，表面坑洼，像是被高温烧过又冷却的陨石。
“压铸机底座里的。”他说，“明代的老铁，混了陨铁。”
林小满皱眉：“这种也能用？”
“越老越好。”他拎起旁边一个废弃的炭炉，倒掉里面的灰渣，“纯铁不行，得有年头的东西养过气。”
他把碎片放进炉子，又塞进几块雷击木炭。点燃火后，火焰呈青色，带着一丝蓝边。
“金蛇缠丝手控温。”他伸出双手，十指微曲，像在拨动看不见的丝线。
炉火随着他的动作起伏，温度慢慢升高。铁块开始发红，边缘融化。
他拿起点妆笔，在空中画了个符。符成瞬间，笔尖落下一道金光，直接扎进炉火里。
火势猛地一涨，铁块完全化开，变成一滩幽蓝色的液体。
他取出模具——是用旧电路板压出来的简易刀型——将铁水倒入。等冷却后，取出一把短匕。
刀身通体深蓝，刃口泛银光。他拿起来对着光看，刀面上隐约有两个字：护妻。
林小满愣了一下：“这……是你刻的？”
“不是。”他摇头，“自然浮现的。”
他试了试锋利度，轻轻一划，空气里发出“嗤”的一声。地上原本残留的一根黑丝被切断，瞬间缩回地缝。
“成了。”他说，“能破高阶黑丝。”
他把匕首收进乾坤袖，转头看向苏曼曼：“轮到你了。”
她睁开眼，脸色比刚才白了些：“辅材呢？”
“我有东西。”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块布料，黑色，边缘参差不齐，“七姑给的‘忘情袜’边角料，以往生者头发织的，避邪祟。”
她伸手接过，触感冰凉。那布不像普通织物，更像是某种凝固的雾。
她把织女神丝抽出来一根，和那块布并排放着。左手结印，右手指甲划破指尖，血滴在两股材料交界处。
血没散开，而是沿着丝线渗透进去。
她开始编。
手指快得几乎看不清，两股丝线交错缠绕，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随着她的动作，空气中浮现出一段回文诗，字迹淡红，转了几圈后融入丝中。
成品是一条长约两米的黑索，表面流动着暗金纹路。末端自然打成一个环，形状像两朵并蒂莲花开。
她抬手一扬，长索腾空而起，在空中绕了个圈，稳稳落回她左臂，自动缠紧。
“封印有效。”她说，“碰到黑丝会自动收紧。”
花自谦点头：“加上你的血誓，厉鬼都挣不开。”
林小满看着那条索，低声问：“我能试试吗？”
“不行。”苏曼曼摇头，“你现在碰它，会被反噬。”
“那我能做什么？”她握紧拳头，“我不想只看着。”
花自谦看了她一眼：“你会组装吧？”
“会。”
“那就做点远程牵制的东西。”他从工具箱里翻出几个弹簧和轴承，“做个弹射器，简单点就行。”
她接过零件，坐在地上开始拆解。先把弹簧固定在一块木板上，再装上可推动的压杆。前端加了个卡槽，用来放投掷物。
“尖的东西。”她说。
花自谦扔给她几颗碎玻璃和铜钉：“磨一磨。”
她用一块砂轮石来回打磨，直到每一件都变得锋利。然后嵌入卡槽，测试了几次发射距离。
“大概五米。”她说，“力道不够远。”
“够了。”花自谦拿起点妆笔，“我来加点料。”
他在每一件尖刺上画了个微型符，笔尖划过时留下淡淡金痕。
“镇压符。”他说，“飞出去的时候能破邪气，持续三秒。”
“三枚。”林小满把它们收进衣袋，“够用了。”
工厂里安静下来。
银丝网依旧稳定，七处节点光点均匀闪烁。外面天色渐暗，月光重新照进高窗。
花自谦坐回阵眼旁，闭眼调息。手臂上的伤口还没好，但他没管。
苏曼曼靠在墙边，左手抚着缠在臂上的黑索。右腿的黑丝还在长，已经盖过膝盖。
她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林小满站在窗边，手里捏着一枚刺钉，目光扫视荒地。远处有野猫跑过，惊起一片尘土。
“你觉得她什么时候来？”她问。
“不知道。”花自谦睁眼，“但她一定会来。”
“我不怕了。”林小满把刺钉放回去，“这次我想清楚了，我要自己活着。”
苏曼曼轻声说：“那你得先学会躲。”
“我会。”
花自谦突然抬头：“等等。”
他盯着东侧银丝接点。那里光芒闪了一下，不是风吹。
“有人动过这里。”他说，“不是我们。”
苏曼曼立刻抬手，黑索滑到掌心。
林小满贴墙移动，靠近那个位置。她蹲下，手指摸到地面一道细痕。不是新划的，但走向和他们的阵法一致。
“之前有人布过阵。”她说，“和你的一样。”
花自谦站起身，走到最近的柱子前。蜀锦挂在上面，轻轻晃动。
他记得风是从西边来的。
可刚才那一瞬的波动，是从东面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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