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中央的空地上,几堆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苗驱散着黑暗。
魏仁静坐在最大的一堆篝火旁,小异依偎在他身边,小小的身体仍在微微颤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木质挂坠。
在稍远些的地方围坐着另外几堆篝火旁,则围坐着其他的清水湾幸存的村民们。
这些人基本都是一些妇女孩童,以及寥寥几位惊魂未定的老人。
没有人敢轻易靠近魏仁所在的核心区域,仙凡之隔的敬畏,以及刚刚经历的恐怖,让他们保持着一些距离。
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不断的在魏仁耳边响起。
村子的另一端,那片被魏仁以灵力圈禁起来的空地上,数十只怪物如雕塑般矗立着,只是偶尔转动的眸子,说明这些怪物还活着。
幸存的村民们目光每次扫过那边,眼中都会透露着恐惧和悲伤,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那里面,有他们的丈夫,儿子,父亲。
随着时间的推移,篝火的暖意和渐渐明亮的天色让小异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虽然他依旧紧紧挨着魏仁,但身体的颤抖不再那么剧烈。
魏仁感觉到他的变化,这才斟酌着开口,声音温和,尽量不惊扰到他:“小异,告诉太爷,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异抬起头,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恐,他张了张嘴,努力想组织语言,但最终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带着哭腔道:“我...我不知道...就是睡觉,然后娘捂住我的嘴...外面有声音...然后...然后门就破了...然后...它...”
他似乎又回想起母亲惨死的一幕,泪水再次涌出,哽咽着说不下去。
这时,旁边篝火堆里,一位脸上布满皱纹的老人,拄着一根随手捡来的木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朝着魏仁这边靠近了几步,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沙哑而悲痛地开口道:“仙...仙长..小异娃儿还小,吓坏了,说不清楚。老朽..老朽或许知道一些...”
魏仁目光转向老人,虚抬了一下手,一股柔和的力量便将老人托起:“慢慢说。”
老人用袖子擦了擦浑浊的眼泪,喘了几口气,才断断续续地说道:“仙长,那些...那些怪物,就是...就是我们村子里的汉子啊!
我...我跟我儿子大成,他媳妇,还有孙女丫丫住一块儿。我年纪大,觉少,住在东屋,他们一家住西屋。昨晚...昨晚我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见隔壁屋里好像有大成的声音,听起来他...他好像很痛苦...”
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身体也不自觉地发抖:“我...我不知道咋回事,就爬起来,走到他们屋门口。里面的声音越来越不对劲,不像人的声音...我敲门,喊大成,没人应。他媳妇在里面尖叫,丫丫也在哭...我急了,怕出事,就...就抄起板凳,使劲砸门...好不容易把门砸开...”
说到这里,老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我...我看见...我儿子大成,他抱着头,在地上打滚。他浑身都在抽抽,皮肤下面好像有东西在钻来钻去!而且他...他耳朵后面,脖子后面,开始冒出一些亮晶晶的东西,像...像鱼鳞!他的嘴...他的嘴越张越大,牙齿变得又尖又长...他就在我眼前...一点一点...变成了那副鬼样子!”
老人再也支撑不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他...他变成怪物后,就...就扑向了他媳妇和丫丫,我...我听见她们的惨叫...我...我老了,没用了...我...我吓得躲到了屋后存粮食的地窖里...才...才捡回这条老命啊...”
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充满了自责和悲恸。
魏仁静静地听着,眉头微蹙,心中已然有这些明悟。
他在这清水湾住了几十年,也去过深潭,更见过腮息丹和暖阳珠,可当时一来自己的心不在这上面,二来自己当时也只是一个凡人,根本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但采珠这行当持续了这几十年,从未出过如此骇人听闻的变故。
为何偏偏是现在?
他沉吟片刻,看向那老人,这个老人他自然认识,曾经也是下潭采珠的好手,他为什么没有变化?
想到这,魏仁继续问道:“依你所说,变成怪物的都是村中的壮年男子?他们在此之前,可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老人强忍悲痛,回头看了看那些幸存者,又看了看村子另一端被禁锢的怪物,哽咽道:“是...基本上都是能下潭采珠的壮劳力。要说异样...”
他努力回忆着:“好像...好像就是从上个月,用了仙人给的新腮息丹之后...大成他回来就说身上不得劲,特别容易渴,水喝了一瓢又一瓢,身上...身上也开始有股味儿...”
他伸手指向怪物群的方向,声音颤抖:“就是...就是它们身上的那股味,洗都洗不掉!村里好些下了潭的汉子都这样!”
“新的腮息丹?”魏仁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什么样的新腮息丹?你可还有?”
老人茫然地摇头:“没有了...那丹药金贵,都是村长统一保管,到了日子才发。我们...我们哪里会有。”
魏仁闻言,不再多问。
他身形微微一动,在篝火旁仿佛只是晃了一下,下一刻便已重新坐定,而他的手中,却多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玉瓶,这是他刚去村长家取来的。
之所以一眼就看出来,是因为这个瓶子中散发着一些若有若无的气息,这气息和...海妖很像。
魏仁打开瓶塞,瓶内空空如也,早已没有丹药的踪影。
果然如此!
魏仁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问题就出在这新的腮息丹上。
要不然说不通这个老人为何不会出问题。
而通过这残留的诡异气息,魏仁也能猜出个大概,不外乎是通过某种诡异的力量或者说种子,将其埋入了新的腮息丹中,然后在特定的时机被引动,将这些朴实的村民变成了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可是,背后之人这么做,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制造杀戮?还是另有所图?
魏仁思绪翻涌,却暂时理不出头绪。
看着周围那些惊魂未定的目光,他暗自叹息,这个真相,暂时还不能告诉他们。
他沉默地将白玉瓶收起,脸上恢复了古井无波。
那老人见魏仁久久不语,也不敢多问,只得颤巍巍地退回到了原来的篝火旁。
时间在沉默和低泣中流逝,天边终于亮了,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也照亮了清水湾满目疮痍的惨状。
魏仁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立刻吸引了所有幸存者的目光,篝火旁的人们纷纷抬起头,紧张地望着他。
昨晚与他说话的那位老人,再次鼓起勇气上前来,他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希望,声音颤抖的说道:“仙...仙长,您...您神通广大,能不能...能不能把我儿子...再...再变回来啊?”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幸存者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就连小异也猛地抬起头,紧紧的盯着魏仁,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在无数道期盼的目光注视下,魏仁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们的身体,都已被彻底侵蚀,不再是你们熟悉的亲人。他们...已经是只知杀戮的怪物了,变不回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被禁锢的怪物:“稍后,我会亲自出手,让他们...没有痛苦地离去。”
“呜...”
魏仁的话音刚落,压抑已久的悲声终于无法遏制地爆发开来。
妇女们搂着自己的孩子失声痛哭,老人们捶胸顿足。
小异也深深地低下了头,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在泥土里。
魏仁的目光落在小异身上:“小异,我要走...了”
小异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急切地抓住魏仁的衣角:“太爷!你要去哪?你能不能不走。”
“不能....”
“那...你能不能....能不能带着我?我...我没有爹娘了...”
魏仁看着他,心中微叹。
自己如今与天道对立,前途未卜,危机四伏,带上他无异于让他置身于更大的危险之中。
“不能...”
小异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魏仁拉起小异的手,将那块木质挂坠重新放在他的掌心。
然后,他抬手在挂坠上轻轻拂过,一缕星光注入其中,那流光一闪而逝,随即隐没,变得古朴如常。
“这个木雕,你收好。”魏仁将挂坠塞回小异手中,郑重地说道:“贴身戴着,不要离身。”
“太爷爷...”小异握着挂坠,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魏仁拍了拍他尚且稚嫩的肩膀,许下了一个不知何时能兑现的承诺:“好好活着。有时间,太爷会回来看你的。”
小异用力地点了点头,将木雕紧紧捂在胸口。
下一刻,魏仁的身影微微一闪,像之前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他走后,那些原本被禁锢住的怪物,也在阳光下化作了一阵飞灰,随风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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