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炯满意地点了点头，郭浩不愧是郭成的儿子，思虑十分周全。
翟进去了炮团的阵地督战，把五军交给了康炯统一指挥，具体部署便是由郭浩去执行完成的。
康炯举起望远镜扫视了一圈战场，然后向城头望去。
野利旺成此时站在城头，也举着一个单筒黄铜千里眼，正向康炯的中军方向看了过来。
尽管双方的身影在筒镜里模模糊糊，却仿佛都感受到了对方那犹如实质般的杀意，不约而同的眼神一缩。
康炯一挥手，对传令兵说道：“传令炮团开始攻击城墙！一窝蜂准备迎击夏军出城的马队！”
野利旺成则招手唤来了没罗哥莫。
这家伙之前在滩头冲杀时运气不错，遭受虎蹲炮轰击时，恰好遇到一处地面障碍，把马速放慢了一点，身后几个骑兵冲到了他前面，替他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霰弹，亲卫们成排倒下，他居然毫发无损。
野利旺成对没罗哥莫吩咐道：“宋军已经放弃南门，和西门的宋军合并一处，看来是打算强攻西门了。”
没罗哥莫点了点头：“城防抛石机射程不足，够不着宋军的铁炮，都统是想让我带兵出城冲杀一阵，毁了他们的炮阵？”
野利旺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城下西军的阵型，说道：“宋军把铁炮集中一处，步兵排列整齐，器械齐备，却没有强行攻城的意思……”
“难不成……宋军打算用铁炮轰开城门？”没罗哥莫纳闷道，“四门虽未用巨石彻底堵死，却各有千斤闸封锁，不是那么容易被轰开……”
话音未落，只听得“轰轰轰”地连续闷响，城下火炮开始轰鸣！
三十六门虎蹲炮轮番发射，实心铁弹带着凄厉的啸叫声接二连三的撞击到西门的某一处城墙上。
野利旺成不禁讶异。弄这么多铁炮，不去轰城门，轰城墙干什么？
他的嘴角不禁挂起一勾弧度，真以为我统万城的城墙是用泥捏的呀！
在野利旺成心里，他宁愿相信统万城的城门可以被轰开，却绝不相信统万城的城墙被轰塌！
三轮齐射，发射了百余发炮弹。
硝烟散去，康炯瞳孔猛缩！
筒镜里的统万城城墙根部，那褐色和白色的结合部，并未如之前预料般出现大面积垮塌。
甚至连明显的裂纹都没有，只有密密麻麻一大片铁弹撞击之后留下的圆形白痕。
一边的郭浩倒吸一口凉气，嘴里喃喃道：“这墙也未免太硬了吧！简直是毫发无伤啊！”
康炯沉声道：“射一枚锥弹试试！”
所谓锥弹，就是圆形空心弹体带有一根尖锥，和弹身一体铸造成型。弹体里安装了延时引信，用发射药把弹体发射出去，利用强大惯性将锥体牢牢地钉在目标上，待延时引信燃烧完毕后，引爆弹体里的炸药，从而摧毁目标。
这也是装备部研发的新式武器之一，只不过对弹体形状的制作要求极为严苛，产量极少，这次拿出来也算是战场首秀了！
“嗵”地一声，一枚锥弹带着一缕白烟朝着城墙飞了过去，尺余长的精钢锥体果然牢牢地插进了城墙。
弹体通过锥体附在城墙上，引线仍在继续燃烧。
城头有声音大喊：“快泼水，浇灭它！”
一盆水尚未泼下，引线已经到了尽头，只听得“轰”的一声，弹体爆炸开来，冲击波震得城头的士兵似乎都有些站立不稳。
锥弹的效果要好一些，城墙被震开了一丝两尺余的细小裂缝，引发了城下西军士兵的一阵欢呼。
可康炯还是皱着眉摇了摇头，这锥弹是破城门专用，用在这蒸土城墙上，效果还是大打折扣。
何况，要想炸塌城墙，手里的这些锥弹数量远远不够。
再说，引线实在不好掌握。短了，弹体没扎到城墙上就爆炸了。长了，就给城头守军泼水浇灭留下充足的时间。
翟进从炮团阵地上回来了，见到康炯便道：“惟忠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我看还不如直接炸城门！”
康炯摇头道：“先之兄，目前尚不清楚城门是否被巨石堵死，如果已经被堵死，就算是炸毁了城门，我们还是进不去！”
郭浩插言道：“何况，在城头之敌尚未肃清之前，即便炸开了城门，只要落下千斤闸，攻进去的先头部队就成了瓮中之鳖……末将倒有一计……”
康炯和翟进齐齐说道：“还不快说！”
郭浩道：“如此坚城，易守难攻。我军炮火虽利，却收效甚微。强攻更不可取。如今，城内夏军近四万人，我们两个军加起来也就六万多，强攻可以说是胜算不大，即便取胜，也是惨胜。”
康炯点头称是：“正是如此，某才按兵不动，就是想办法尽量减少伤亡。否则，如果在这里就打的伤筋动骨，之后的银州、灵州战役，可就没我们啥事了。”
翟进问道：“那贤侄有何妙计？”
郭浩拱手道：“二位军长，我建议：第一阶段，用猛烈炮火覆盖城头，尽可能摧毁对方远程武器，消除对我炮兵阵地的威胁。第二阶段，只用大小火炮轮番轰击城头，却不强行登城，既打疲劳战，同时也降低城头守军的警惕性。同时，对城墙进行穴攻！”
“挖地道？”翟进讶道。
康炯却点了点头：“此计可行！统万城墙虽然坚固，可四周全是黄土，便于挖掘。只要把地道挖到城墙下，埋进足量的炸药，炸塌城墙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翟进赶紧摆了摆手：“不可不可。一、统万城四周角楼建的极高，站得高看得远，很可能提前发现我军的掘进动作和方向。二、几十年前，钟谔将军曾经奇袭统万城成功，发现这统万城不仅墙体坚硬，而且地基极为宽厚，夯土密实，更是建有三层城墙，即便我们炸塌了外墙，里面还有两层。”
一番话说的郭浩无言以对，康炯更是大感头痛。
他虽然有把握通过强攻拿下统万城，可他是真的不想把自己的有生力量就这么消耗在统万城下。
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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