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起,那汹涌的,迟到了,或者说,囤积压抑了七年的母爱,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心房!
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拼命叫嚣着“靠近他!靠近他!”,那是她的骨血啊!是她夜夜梦回、痛彻心扉的根源所在!
她几乎要忍不住,冲上前去,将那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再不松开!
可是,仅存的一丝理智同样于她心底叫嚣,让她冷静!冷静!
一切未明之前,不能因自己一己私心,乱了身前孩子来之不易的安宁!
她知道的,她从王氏零星对话中,拼凑出了一些孩子过往。
曾经的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动辄打骂!
光是想象,就让她心如刀割,恨不得将那亏待了他的人千刀万剐!
是宋小麦,是这个家,将孩子从泥泞里拉了出来,给了温饱,送他进了学堂,让他脸上重新有了属于孩童的光彩和鲜亮!
她怎能...
怎能因自己这尚不明确的揣测,就贸然打破他刚刚重建的宁静?
不...
她不能如此自私。
姜氏死死攥紧了袖中的手,心口密如针扎的痛,刺的她几欲窒息。
她贪婪的,近乎绝望地凝视月光下那张酷似兄长的侧脸,仿佛要将这一刻镌刻进灵魂深处。
就在这种矛盾的痛苦挣扎中,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月透云雾,骤然照在了她的心头。
姜氏眸光一动,深深看着不远处的孩童,她决定了!
无论那脚心的红痣在与不在,无论真相如何!
对于这个孩童,她都无法再对他放手了!
这个孩子,不过两日光景,已在她荒芜的心田里,扎下了根!
姜氏决定!
这个孩子,她护定了!
若最终查明,这叫修远的孩子却非自己亲子...那她...便认他做义子!
她要以镇北侯府之力,以她姜素全部的真心,将他视若己出!护他周全!
念此,如压在心头的巨石重重落地,姜氏长长吐出一口郁气,仿佛心底的阴霾,也随着这口气,散了几分。
整理好片刻间的思绪,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神色如常,而后,对不远处的孩童温声笑道:
“原来如此...小先生懂的真多。”
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不外露,刻意用了个带着些许玩笑的敬称,对孩子道:“这么说,我们倒是赶上了好时候,能看到这般明亮的月色。”
宋修远一怔,没料到这位奇怪的夫人会如此认真地回应他,还称他“小先生”,白皙的脸颊在月光的映照下霎时泛起一丝红晕。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垂眸,轻声道:“夫人过奖了,是夫子教的好。”
王氏在一旁笑着颔首:“前天我去跟你们陈阿奶聊天时,你们陈阿奶还专门给我提了句,说你们先生回到家后,时时感叹。”
她拉过姜素一双纤纤玉手轻轻拍了拍,眼里掩不住的自豪:“先生说,修远这孩子于读书一道上,颇有灵性,是块难得的好料子,若能持之以恒,将来前程必不可限量呢。”
说完,自己忍不住又咯咯笑了几声。
却不知,自己这话不光自个心里熨帖,连带跟前姜氏,都悸动不已,再看孩童时,眼里更是柔的能滴出水来。
旁边凝霜见自家夫人对这位宋家五郎格外关注,也没深想,只想凑个趣儿,便讨巧问起:“修远...修远,这名字听着就文雅,带着书卷气,一听就是读书人的名。”
她看向王氏,笑问:“王夫人,不知这名儿,可也是村里那位夫子给取的?”
她本意是想夸赞名字起得好,顺带奉承一下夫人看重的人。
却不知,话音刚落下,姜氏眉头便微微一蹙,瞥了这多嘴丫头一眼。
连一旁宋慈姑,都忍不住瞧了那丫头一眼。
这话听着是夸修远,可落在其他几个宋家孩子耳中,岂不是暗指他们的名字不如修远文雅?
凝霜自己话一出口也立刻察觉出了不妥,脸上顿时臊的通红,慌忙对王氏赔罪:“王夫人,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是...”
不曾想,王氏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脸上笑容依旧宽和:“没事没事,姑娘快别多心。这名字啊,还真不是陈夫子取的。”
听了话同样没往心里去的宋家兄弟二人,此刻也是笑意吟吟,宋秋生接着母亲的话道:“是我们那位周小夫子取的!”
如今,几人进了学堂,读了些书,认了更多的道理,回头再想起当初那段跟着周目学习《千字文》的光景,心中早已有了截然不同和更为直观的感受。
方才明白,什么叫精彩绝艳,天外有天。
所以,宋秋生这声“周小夫子”,前所未有的挚诚。
姜氏原本还沉浸在关于宋修远名字的思绪中,一瞧几人这掩不住的崇敬之色,也不由心生好奇:“可是村中的少年?”
王氏一听这话,连连摆手:“唉哟,咱这村窝窝里,土里刨食得人家,哪能生养出那样的儿郎哟!”
说到周目,妇人眼里顿时焕发出一种截然不同,几乎是惊叹的光彩。
她带着姜氏几人边走边道:“那孩子,叫周目,是小麦年前在村外半道上遇见的,那孩子也不知怎么走的,落到那山卡卡废弃的捕兽洞里去了,摔伤了脚...”
几人一边走,一边好奇听王氏说起宋小麦与周目相遇之景。
王氏说的口若悬河,时不时乐出声来。
最后又道:“当时回来时,孩子虽弄的一身泥,浑身狼狈,可就算那样,那通身的气派,那眉眼五官...啧啧,素娘你听了别笑话,咱在这大山里活了一把岁数的人,就没见过生得那般俊俏的儿郎!”
王氏想了想,抚掌乐道:“就跟那天上的仙童下了凡似的!”
虽然对周目有着格外复杂的情绪,但此刻听见母亲这般毫不余力的称赞,宋秋生也不由听的龇牙咧嘴开,忍不住嘟囔:“娘,也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吧...就他那大少爷脾气,差点把阿姐当丫鬟使,平日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立着,门边扫帚倒了只会一脚踢出几丈远,还....还...”
宋慈姑狐疑:“还什么?”
宋秋生嘴一瞥,随即双手一环,头一扬,将记忆中少年尾巴翘上天的派头学了个七成模样,先是“嗯...”谓然一叹,接着悠悠道:“眼不见心不烦——”
话音一落,空气顿时一寂。
随后,不知是谁,“咕咚”一声,吞下一大口心虚。
凝霜扭头,朝身边程嬷嬷扫了一眼,轻声道:“嬷嬷,我怎觉着...这么似曾相识...”
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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