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年轻人都在疯狂的复习准备高考，沈淑芳农场里的知青们秋收都没什么心思了，她室友半夜捧着书去村口路灯底下看，都拒绝了她的手工活。
钢铁厂里，领导大手一挥，为厂里有这方面需求的子弟组织了复习班，油印复习资料，还请了高中的老师来给大家上夜课。
其他厂也有样学样，请不到老师的，让厂里有文化的知识分子讲两句都是好的。
一时间，供销社文具柜台成了热门，沈非晚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听说，铅笔断货了的。
还好，她是来买橡皮的。
小学一年级的期中考试过于简单了点，稍微认真点的孩子都能拿满分。以至于拿着双百分回家的沈非晚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吃晚饭的时候沈瑞生问起来才提了一嘴。
“我们家星星就是棒！都是满分！”沈瑞生对自己闺女本来就充满了滤镜，今天这卷子就算满页都是1+1，他估计也能夸得出来。
相比较之下，许玉枝就敷衍多了——“对啊对啊，真棒。”
沈非晚：……不如不夸。
沈瑞生看着沈非晚的好成绩，又想到自己妹妹。
“我今天出车路过淑芳那边停了一下，她们农场那些个知青，都在复习了。手上打着谷子，嘴里在背公式。口袋里塞着书，坐下喝口水的功夫都要拿出来看一眼。”
除了沈淑芳，他过去的时候，那丫头正手舞足蹈的在和一个大婶聊着天，看见他就是傻笑——[哥！今年收成好，咱年糕都能多打几条了！]
他看她才像根年糕！
沈瑞生还记着老丈人的话，凡事都讲究一个先机。所以想问问妹妹，对未来的规划，不参加高考的话，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结果沈淑芳摸着脑门上的汗说，她觉得她现在挺好的，有地方住，有粮食吃，和这边的大爷大妈们关系也都处挺好的，每个月赚的不比城里的工人少。
真要招工回城了，那点工资不够也就算了，还不一定能再挣现在这点外快了。
给沈瑞生气的不知道该骂什么了。
[户口呢？你的户口难道不想迁回城里了吗？孩子的户口是跟妈走的你不知道吗？你是农村户口以后你的孩子也是农村户口，以后吃饭读书工作就都在乡下了！你就不怕他怨你吗？]
沈淑芳撇撇嘴，她目前还没考虑过结婚生孩子的事情，[那就不生了，我一人吃饱全家都饱，不挺好的？]
沈瑞生：……
他一边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他妹气死，一边回来还是跟许玉枝说了嘴，
“淑芳现在就听你的话，你有空了劝劝她，怎么着都得先回来吧？”
许玉枝知道，等过了明年，像沈淑芳这种“老知青”，只要没结婚生孩子的，都会被率先安排回城工作，所以没那么急。
只是沈瑞生并不知道未来，总是担心着妹妹错失回来的机会。
“我知道，下次我跟她说说。”
许颐安梁芳栋夫妻俩回来那天，沈非晚请了假和爸爸妈妈一起又去了趟省城火车站，这次站在出站口的就不止她们一家三口了，而是整整齐齐的三大三小。
工作日，许国荣实在是脱不开身，也不可能让公车开到火车站来接儿子，所以只能让老妻给儿子儿媳带声好，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再寒暄。
许佑安一直踮着脚往前方张望着，一只手还拉着他哥一个劲的问，
“哥哥，妈妈她们出来了没？”
“哥！你看见爸爸妈妈了没？”
“哥！你……”
许笃正被拉烦了，一手压了回去，“别吵！没有！我这不在看着呢嘛！”
沈非晚今天没坐在沈瑞生肩膀上，而是抱着她妈的脖子，在许玉枝耳边小声问着，“我舅长啥样？”
许玉枝微笑着都没怎么张嘴，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回道，
“谁知道呢。”
沈非晚：……
“颐安！芳栋！”站在最边上的章朝莹突然就兴奋的挥起了手，朝着出站口喊道，“这边！这边！”
然后是许笃正和许佑安也开始跟着大喊，“爸爸！妈妈！”
许玉枝沈瑞生和沈非晚同时朝那个方向看去，就见一对夫妻扛着行李往他们这处奔来。
男人戴着副黑框眼镜，脑袋上一顶棉帽。女人剪着刘胡兰短发，脖子上系着条大围巾。风尘仆仆，但看着都很精神。
“妈！”许颐安跑到近前，就丢下了行李，给章朝莹来了个大熊抱。
儿子与自己分别得比女儿还早，章朝莹抱着他，只觉得眼睛热热的，心口直发堵。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妈妈！妈妈！我可想你了！”许佑安跟个小炮弹一样冲进了梁芳栋的怀里，落后他一步的许笃正抿着嘴站在原地，没去跟弟弟抢。
梁芳栋蹲在那里，一手抱住了许佑安，还有一手张开着看向许笃正，“怎么了？你不想妈妈？”
许笃正扯开了笑，也扑了进去，搂住了梁芳栋的脖子。
“想！”
人有时候也是氛围动物，比如沈非晚许玉枝这会儿就被传染到了，许玉枝抹了抹自己红红的眼眶，没出声，沈非晚则从她妈身上滑了下来，抱着她的腿，
“……真感人。”
沈瑞生牵着妻子的手，又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想让他们别难过了，就像丈母娘说的那样，回来了就是好事。
许颐安放开了章朝莹，又在两个儿子脑袋上各拍了一下，才走到妹妹一家面前。
“你就是妹夫吧？”
“嗯，大哥，我叫沈瑞生。”沈瑞生恭敬的伸出了手，和许颐安握了一下。
“好！果然跟照片里长得一样帅！”
许颐安乐呵呵的拍了拍沈瑞生的肩膀，又转向了沈非晚。
“星星？”
“舅舅好！舅妈好！欢迎回家。”沈非晚今年最大的进步，大概就是嘴甜了不少了。想唬人的时候，小嘴一扬，脸和话都属蜜的。
“诶！好好好！舅舅一会儿给你个大红包！”许颐安笑得更灿烂了，就是抬起头来看向许玉枝的时候，脸变得比川剧还快。
“呦~这不是我妹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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