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兽的头部缓缓转动，空洞的眼窝对准颜洛汐的方向。背部残存的蓝光一闪，重新连接上了远程信号，左侧那头冰兽的关节处也开始泛起微弱蓝光，四肢微微抽动。
颜洛汐指尖还触着雪地里的玉铃，寒意顺着指腹窜上手腕。她喉咙发紧，声音压得极低：“它要重启了。”
陈游侠单膝跪地，刀拄在身前，肩上的血浸透布巾，顺着小臂滑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暗点。他抬眼看向她，眼神没乱。
“补一刀。”他说。
颜洛汐点头，迅速在识海中唤出系统界面。能量条几乎全黑，仅剩左下角一格微弱跳动。她咬牙调出最后一点储备，默念指令。
“物品具现——寒铁短刃。”
空气轻微震颤，一把通体漆黑、长约一尺的短刃凭空出现，悬在半空。她抬手一推，短刃划过雪面，直飞陈游侠手中。
他握紧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没有迟疑，猛地跃起，朝着主控冰兽腹部那道裂口扑去。
冰兽似乎察觉到威胁，残存的蓝光骤然暴涨，试图撑起身体。可冷却液不断外溢，伤口边缘已凝出蛛网般的冰丝，动作迟缓。
陈游侠的短刃精准插入裂口，顺势向下猛划。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像是齿轮被强行掰断。冰兽全身剧烈震颤，背部符文接连爆灭，最后一丝蓝光熄灭后，轰然倒地，激起一片雪尘。
左右两头冰兽同时僵住，蓝光彻底中断，四肢软垂，如同断线木偶般瘫倒在地。
死寂重新笼罩雪谷。
颜洛汐靠在岩壁上，呼吸沉重。鼻腔里的血早已凝固，唇边留下一道暗红痕迹。她慢慢弯腰，捡起玉铃，握在掌心，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陈游侠喘着粗气走回来，短刃插进雪地支撑身体。他的左臂完全抬不起来，布巾下的伤口裂得更深，血不断渗出。
“它不是活的。”他说。
颜洛汐望着那头主控冰兽的尸体，点头：“是傀儡。内部有能量泵和循环管路，靠冷却液维持运转。”
她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小灵。孩子仍在昏睡，额头金纹微弱闪烁，像风中残烛。她用袖口轻轻擦了擦他的脸颊，低声唤：“小灵，醒一醒。”
孩子睫毛轻颤，却没有睁眼。
她将他抱得更紧了些，起身走向主控冰兽的残骸。雪地冰冷刺骨，每走一步都牵动疲惫的神经。她在冰兽背部翻找，手指拨开碎裂的冰晶与断裂的金属构件。
忽然，指尖触到一道刻痕。
她心头一紧，俯身细看。
在原本符文阵列的下方，有一道扭曲如蛇形的“卍”状标记，边缘泛着幽蓝光泽，像是被某种特殊材料嵌入。她记得这个符号——曾在一座废弃据点的令牌上见过，上面刻着同样的纹路，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归墟令·守境三级**。
那时她并未深究，只当是某个旧部遗物。现在看来，这根本不是普通信物。
这是组织的标记。
她迅速从袖中取出一块素布，覆在标记上，轻轻拓印下来。布帛吸走了表面残留的微光，图案清晰显现。她将布收进内襟贴身藏好，目光沉了下来。
这不是偶然部署的守卫。
是有人刻意在这里设下陷阱，用傀儡兽猎杀闯入者。而目标，极可能就是第六块神器碎片。
她转身回到岩壁旁，把小灵轻轻放在陈游侠身边：“帮我看着他。”
陈游侠点头，用未受伤的右臂挡在孩子身侧。
颜洛汐再次走向冰兽尸体，这次蹲下检查它的腹部。裂口深处可见断裂的金属管和破损的能量泵，周围布满精密接驳口，绝非天然形成。她伸手探入，摸出一小截断裂的铜环，上面刻着细密纹路，像是某种编号。
她盯着那串数字，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些编号格式，与她在皇宫密档中见过的机关造物记录极为相似。那是先帝时期一个被封禁的工坊所用的编码体系，专用于打造御用战傀。后来工坊毁于大火，所有资料焚毁，连主持匠师也离奇失踪。
如今，同样的技术出现在雪山深处，操控者竟是那个神秘组织。
她攥紧铜环，站起身。
远处雾气依旧浓重，三具冰兽尸体静静躺在雪中，像三座沉默的墓碑。她环视四周，忽然注意到冰兽倒下的方向——它们的头部，全都微微偏向东南方。
不是随机倒伏。
是受控时的最终定位。
她走回陈游侠身边，低声说：“它们不是终点。”
陈游侠抬眼。
“是路标。”她继续道，“它们守在这里，不是为了杀我们，是为了阻止我们接近某样东西。而那个东西，就在它们指向的方向。”
陈游侠沉默片刻，点头：“东南方三十丈外有片石林，地势下沉，像是人工开凿的入口。”
颜洛汐看向那边。雾太厚，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知道，不能再等。
她扶起小灵，将他背在身后，用布带绑牢。孩子体温渐稳，呼吸比刚才均匀了些。她拍了拍陈游侠的右肩：“能走吗？”
“死不了。”他拔出插在雪地里的刀，拄着站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踏着积雪向东南方移动。每一步都踩得极稳，生怕惊动迷雾中潜伏的下一个陷阱。
走到半途，颜洛汐忽然停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腕内侧。那里原本有一道淡淡的青痕，是系统能量流转时留下的印记。此刻，那道痕正微微发烫，颜色由青转灰。
她掀开袖口一看，印记边缘竟浮现出一丝极细的裂纹，像玻璃将碎未碎。
系统在警告她。
有东西正在干扰它的运行，不只是环境低温那么简单。
她没有声张，只是加快脚步。
石林已在眼前。嶙峋怪石如刀锋般耸立，地面明显下陷，形成一条狭窄通道。入口处覆盖着厚厚冰雪，但能看出曾有人进出的痕迹——雪面有几道浅浅的拖拽印，一直延伸进黑暗深处。
颜洛汐蹲下身，伸手拂开表层雪。底下露出半块破碎的石板，上面刻着半个符号。
正是那个“卍”状标记的另一半。
她盯着那道裂痕，缓缓抬头。
通道尽头，隐约传来一阵极低的震动，像是某种机械在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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