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台右下方的绿线还在震颤，信号强度未恢复。林晚的手指悬在通讯键上方，没有按下，而是迅速切入t-3节点的历史数据流界面。屏幕滚动着过去七十二小时的连接记录，她在第三行停住——凌晨两点十七分，该节点与境外中继站的通信链路无预警中断，持续时间长达十一分钟，期间所有加密包均被标记为“丢失”。
这不是设备故障。
她调出中继站所属公司的公开信息，发现其注册地虽在东南亚，但实际控制方关联着一家云都本地投资平台。而那家平台，三个月前刚完成一轮股权变更，新股东名单里有一个代持账户，资金流向最终指向赵铭名下的离岸基金。
林晚关闭页面，转接苏悦。
“把市场部能调动的资源全部压上去。”她的声音平稳，“我要一份全球范围内能提供钛晶复合基板的替代供应商清单，优先排查那些被大厂淘汰、但仍有库存的小型厂商。特别是合作关系破裂、被迫清仓的。”
苏悦的声音很快传来：“数据库权限还在监管部门冻结中，我们拿不到完整交易记录。”
“用备用通道。”林晚说，“找第三方中介，先拿到编号和仓储位置。价格不是问题。”
通话结束，她立刻拨通陈远。
“两小时内，我要一份‘最低可行版本’的详细评估报告。”她说，“允许性能降级，但必须保证核心模块能在现有条件下运行。”
陈远沉默两秒：“抗干扰能力会降到原设计的六成八，部分算法要重写逻辑结构。”
“我只要它能启动。”林晚打断，“现在不是追求完美的时候。”
她挂断通讯，打开个人终端，输入一串十六位密钥。界面跳转至一个无标识情报网入口，这是她重生后几年里私下积累的灰色资源通道。她以匿名身份发布一条需求：收购一段近期从南港保税区发出的高纯度材料运输编码，并附上双倍酬金。
三十秒后，一条加密消息弹入临时收件箱。她提取其中一组物流编号，转发给调查组，附言：“逆向追踪这条路线，查清楚它最终去了哪里。”
系统提示音接连响起。市场部提交了第一份候选供应商简报，共列出九家潜在合作方，其中三家位于边境工业区，长期承接小批量订单；调查组反馈，已有两名成员接入跨境物流系统，正在比对运输单据；科研团队则上传了预案框架文档，标题为《LVm-1：低配环境下的信号校准重构方案》。
林晚逐项查看，将三块主屏分别锁定三项进度条。她知道，这些动作本身就会暴露联盟的焦虑状态。敌人正等着他们慌乱出招，再顺势设伏。但她别无选择——被动等待只会让封锁越来越紧。
她调出内部广播系统，输入一段简短指令。
“我们现在不是在找一块基板，是在抢时间。”她一字一句地说，“谁先找到突破口，谁就能决定这场战争的节奏。”
消息同步推送到所有终端。
五分钟后，苏悦来电。
“有一条线索。”她的语速加快，“南港一家小型材料商上周清仓处理了一批库存，规格接近我们需要的型号。买家是一家新注册的贸易公司，付款方式是现金预付，提货时间就在昨天。”
“查那家公司。”林晚说，“法人是谁？办公地址有没有实际运营痕迹？”
“已经在查了。”苏悦顿了顿，“但有个问题——这批货的运输记录消失了。海关系统显示已完成出口申报，可后续跟踪信息全是空白。”
林晚盯着屏幕上的物流图谱，那条本该延伸出去的红线，在离开港口后戛然而止。
人为抹除。
她重新打开灰色情报网的聊天窗口，追问刚才提供编码的匿名卖家是否掌握更多细节。对方已下线，账号进入休眠状态。
这不正常。
通常这类信息贩子会在交易后停留至少十分钟，确认款项到账并收取额外打赏。这个人却在发送消息的瞬间消失，像是预知会被追查。
她立即通知调查组：“停止使用刚才那组编号进行深度溯源。它可能是诱饵。”
话音未落，主控台左上角弹出警告：心灵洞察之镜剩余次数——1次，冷却倒计时还剩一百一十三分钟。
她闭了闭眼。精神仍有些发沉，像长时间未休息的大脑被裹在一层薄膜里。刚才连续操作消耗了太多注意力，此刻太阳穴又开始隐隐抽动。
但她不能停。
她切换回科研系统，再次接通陈远。
视频接通时，他正站在实验室白板前，身后写满了公式和架构草图。他的眼睛微红，手里捏着一支笔，指节因用力而略显发白。
林晚凝视他的双眼，缓缓启动“心灵洞察之镜”。
视野沉下一瞬，她看到的是第七版原型机的测试日志，失败记录密密麻麻；看到一名研究员趴在桌上睡着，手边摊开的是家人寄来的信；更深处，是陈远自己的念头——他不相信降级方案能撑过实战，但他也不愿放弃。他在赌，赌自己能在截止日前拼出一条新路。
没有退缩，没有推诿，只有压到极致的坚持。
林晚关闭能力，开口：“你担心性能太低，打不了硬仗。”
陈远抬眼，没否认。
“我知道。”她说，“但我们不需要打赢每一场战斗，只需要活到能反击的那一刻。你可以降低标准，但不能停下。把能做的做完，剩下的，我来解决。”
陈远握笔的手松了些，点了点头。
林晚切断通讯，转向主控屏。市场部更新了进展：那家神秘贸易公司的注册地址是一间共享办公空间，仅租用了一周，法人代表使用的是伪造身份证件。调查组则发现，南港港口当天的监控录像有近二十分钟缺失，恰好覆盖货物装车时段。
线索又一次断了。
她盯着屏幕，手指轻敲扶手。赵铭不会亲自露面，他擅长的是借刀杀人——利用规则、漏洞、他人之手完成绞杀。这次的材料封锁，必然经过层层嵌套的设计，让她即使查到真相也无法反制。
除非……
她突然调出联盟过去两年的所有采购备案记录，筛选出曾与钛晶基板相关的废弃合作项目。其中一条引起注意：一年前，一家西北材料厂曾主动联系联盟，表示可提供定制化基板，因报价过高未达成合作。那家工厂规模不大，但拥有自主提纯技术，且未被列入当前主流供应体系。
她立刻让市场部联系对方。
十分钟后回复传来：该厂已于两周前宣布停产，官网关闭，联系电话无法接通。
但她注意到，在最后一次公开产品检测报告中，其基板杂质含量低于行业平均值百分之四十三。
这种品质，不可能轻易退出市场。
她让系统标记这家工厂为高优先级目标，同时命令调查组重点核查其上下游合作方是否有异常资金流动或合同违约情况。
就在这时，主控台右上角闪出一条新消息：匿名卖家重新上线，发来一张模糊截图。画面里是一辆封闭货车的车牌局部，背景有明显山体轮廓，右侧边缘印着一行小字——“恒通物流·专线承运”。
林晚放大图像，手指停在那行字上。
恒通物流，她记得这个名字。
前世赵铭打压竞争对手时，就曾通过这家运输公司将关键材料转运至隐秘仓库，拖延交付周期长达一个月。当时那家公司对外宣称车辆故障导致延误，事后调查才发现整条运输链早已被暗中控制。
她正要下令追踪这张车牌，主控台中央屏幕忽然跳转——科研团队上传了LVm-1预案的最终版文档，附件中附带一段测试模拟结果。
她点开视频。
画面里，一台原型机在弱信号环境下启动，校准程序缓慢运行，最终亮起绿色指示灯。
虽然过程迟滞，但它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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