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你,找了校园监控,看见你离开了学校,但是给你打的电话和消息通通没有回应,”周潋光歉意地低头,“我一着急,就擅作主张地上门拜访了。你回到家就好,我先告辞了,早点休息。”
【人没事就好,这么晚擅自上门拜访,一定会吓到他吧。我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霍雅正呆呆地看着周潋光,嘴唇嚅嗫几下,“我知道了。”他下意识地想把门关上,可心里的那股冲动却强行抑制了这种想法。
【他看上去好像很不开心。】
【是因为今天我没有实现和他的约定吗?也是,说好的时间,却等了很久也没看见人,一个人回去的路上一定很不高兴吧?】
【糟糕,早知道就加快速度处理文件了。】
“晚安,”周潋光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来,主动关上了门,“早点休息。”他又强调了一次,看着霍雅正眼底淡淡的乌色,周潋光心中也自然涌出几分对恋人的担忧。
哐当,刀柄顺着轨迹砸落在地上,心不甘情不愿地摆动着身体,最终束缚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霍雅正跌坐在原地,捂着眼睛慢慢弯下腰去。
眼睛好干涩,带着火辣辣的涩意,他拼命眨动着眼睛,极力抵抗着那股他五年前就发誓绝不会再存在的情绪——苦涩的泪水伴随着喉间的灼烧感从心肺冲向大脑。
不可以哭,霍雅正张着嘴唇却发出声音,只能徒劳地比划着口型,任由口腔中蔓延着酸涩,不可以哭的。他明明已经可以完美的控制好自己的所有情绪,他明明已经对这个世界失望了整整一千七百六十二次,可是为什么……他不明白,霍雅正摇晃着脑袋,不知道心底这莫名涌上来的情绪的出处。
他说出这番话,一定是别有目的,像那些霸凌者、攻略者、上位者一样,说几句好话就想获得自己的真心,然后再傲慢地玩弄这颗心,虚伪、恶毒、傲慢、贪婪……这才该是这个世界的本色。
他才不会因此心软。
什么,这是什么,温热的液体掉落在手心后便丧失了温度,倒映着阳台上温柔朦胧的月光。
霍雅正抹掉了眼泪,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上,缩回了那个小小的木凳上,似乎就能回到奶奶温暖的怀抱和陪伴中。奶奶死了,死在了五年前,那个杂种拿走了奶奶的医药费去赌,奶奶没有钱,在手术台上流了很多很多血:
从此,霍雅正的世界就浸泡在血色中,慢慢地沉溺在猩红的世界里,再也看不见头顶那轮清澈的月色,也困在了这一千多次的循环之中。
突然,霍雅正瞳孔收缩,似乎在阳台外看见了什么,那月色下,站着一个人,在他的身前又歪歪倒倒了一堆人。
周潋光慢条斯理地掏出怀中的手绢,擦拭着拳头上的血迹,一脚踩在了为首壮汉的脑袋上,笑眯眯地又问了一遍:“你们赌场,要讨谁的债?嗯~我怎么听不清了~”
脚下的壮汉吐出一口鲜血唾沫,声音虚弱地说道:“霍、霍家老太婆那家的债……那个男的,把他儿子,输给我们了,他的器官……噗!”
周潋光蹙着眉头一脚踩在了壮汉的颈椎上,往前用力一踩,咔哒。
多么清脆。
周潋光舒缓了眉头,像是打死了什么害虫一样,转眼看向其他倒地狼狈的打手:“你们赌场,究竟要讨谁的债?”
那些打手灰溜溜地拖着壮汉的尸体消失在小巷中,周潋光看着地上的血迹,轻唾一声,转身正要离开。
抬头却听见,那小阳台上传来的声音:“周、周潋光?”
【糟糕,被逮住了。】
“你、你不准走,上来!”周潋光收回了想要跑路的脚步,叹气,转身重新回到了霍雅正的家门前。
昏暗的房间里,两人大眼对小眼。
“你为什么要帮我?”霍雅正终于打破了寂静,“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群人看错人了,惹到了我头上,只是正好收拾一下。”周潋光表情淡定,并没有过多解释。
【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你就不用担心了,只是一群人渣而已,哦不,我也是人渣,所以人渣教训人渣,很好。】
“你明明知道我要的答案不是这个!”霍雅正音色抬高了几分,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和愤懑。
霍雅正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情绪,“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帮我,你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绝对不会信什么狗屁缘分和一见钟情,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帮我?为什么要装出一副为我好的虚假模样来装模作样?为什么!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要当天上的月亮?为什么要给他虚假的希望?他明明不会再对这个世界抱有任何千分之一的信任!
“我……”
【我……】
周潋光正要出声,却被满眼泪水哭得稀里哗啦的霍雅正一把推出去,“你滚!我不要你假惺惺的安慰!滚出去!敢说一个字就杀了你!”
哐当,周潋光被关在了门外面,束手无策地看着锈迹斑斑的铁门,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霍雅正捂着耳朵蹲在门的背后:不可以听他说话,只要他一开口,所有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不可以让他说话……
墙上老旧的钟表滴答响着,分针转了一整圈,楼道里依然安静,霍雅正才稍稍恢复了平静,那个家伙,一定被自己气得恼羞成怒地跑走了吧。
连心声都消失了,很好,很安静,他再也不会被这个家伙的甜言蜜语蛊惑了。
奶奶,这次循环中你已经离开了五年了,可是小爻,已经失去了你,一千七百六十二个五年了。霍雅正看着墙上微笑着的和蔼老人,相框早已被啤酒瓶砸的稀烂,又被透明胶带给仔细地拼贴整齐。
霍雅正心里很迷茫,疲惫地站起身,他把蜗居里的酒瓶都收集起来,装进了垃圾袋里。
“小爻啊,当你心烦的时候,就做些其他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吧,看奶奶就会收拾家里哦。”奶奶和蔼地声音盘旋在耳边,霍雅正僵硬地提起垃圾袋,手指捏住门把手,一转——吱呀——
然后,他撞进了周潋光的怀里。
“对不起……”
【对不起。】
周潋光搂住怀里僵硬的少年,轻轻捧起他的脸,“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原谅我的不真诚吧,因为我也再想不出其他办法来靠近你了……用这种于你而言卑劣的手段,一定让你痛苦了很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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