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成“箭矢”的每一个“存在”概念，都在哀嚎。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本质上的崩溃。林凡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宇宙中最古老的磨盘，他的思想、他的记忆、他之所以为“林凡”的一切特质，都在被磨成最基础的、毫无意义的粉末。
混沌甲胄上的符文，已经不再是生灭，而是纯粹的“灭”。他生成的速度，第一次，跟不上被抹除的速度了。
“箭身”之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纹，那不是物质的碎裂，而是“存在”本身的断层。一旦彻底断裂，他就将彻底迷失在这片虚无之中，连回归“无”的资格都没有，只会被分解成无数毫无关联的、飘散的信息碎片。
“妈的……服务器还带防火墙的……”
林凡的意识已经模糊，只剩下一丝执念，如同风中残烛。
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忘记了守墓人，忘记了外面的世界。唯一剩下的，就是一个最纯粹的念头——向前！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那股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劝说”与“消解”之力，突兀地消失了。
像是从深海一万米，瞬间被抛上了平静的海面。
所有的压力荡然无存。
那支由“存在”构成的灰色利箭，在失去外部压力后，因为内部的巨大惯性，轰然解体。无数残破的符文四散纷飞，却并未消散，而是悬浮在这片奇异的空间里，如同尘埃。
林凡的意识，在一片空白之后，重新凝聚。
他缓缓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
这里不再是混沌的、无序的虚无。
这里……井然有序。
他悬浮在一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宏伟空间内。空间的“墙壁”，似乎是由纯粹的、凝固的“规则”构成，上面流淌着瀑布般的、由0和1组成的数据流。无数“指令”在这里汇聚、分流、再被增幅放大，传递向遥远的未知。
这里，就是“无”之海洋的信号总站，是那一切消解指令的源头。
而在整个空间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个东西。
那不是蜂后，也不是什么中央处理器。
那是一颗……心脏。
一颗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由纯粹的灰色水晶构成的“心脏”。它每一次的搏动，都并非泵出血液，而是泵发出无穷无尽的“消解指令”，那些指令通过遍布整个空间的规则网络，传遍整个“无”之海洋。
在看到这颗心脏的瞬间，林凡理解了一切。
这不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系统，更像是一个……生物的残骸。一个强大到无法理解的生物，在死去之后，其本能依旧在运转，它的心脏，在亿万年的时光里，依旧在执行着它生前最后的执念——清扫一切。
“一个……宇宙级的强迫症？”林凡的意识体慢慢凝聚成形，他身上的混沌甲胄已经黯淡无光，布满了裂纹，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碎。
他看着那颗水晶心脏，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似乎是感知到了他这个“异物”的出现，那颗水晶心脏的搏动，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停顿。
紧接着，一股比之前在“海洋”中强大亿万倍的意念，直接锁定了林凡。
这股意念不再是那种温吞的“劝说”，而是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审视。
【错误。】
【检测到无法解析的“存在”模型。】
【单元：林凡。】
【构成：混沌。】
【属性：世界之种。】
【威胁等级：最高。】
【处理方案：……】
一连串的信息流，如同钢针一般刺入林凡的意识海。这不再是精神攻击，而是纯粹的数据交换。对方在分析他，并且将分析结果直接“告知”了他。
林凡愣了一下。
世界之种？这是它对自己的定义？听起来还挺带感的。
不过，最高威胁等级是什么鬼？
还没等他想明白，那颗水晶心脏的搏动猛地加速。
【处理方案生成完毕。】
【方案：定向构建‘逻辑因果律武器’。】
【目标：抹除‘林凡’存在的‘因’，从而消除其存在的‘果’。】
话音落下的瞬间。
整个宏伟的空间都改变了。那些原本如同瀑布般流淌的数据流，瞬间改变了方向，全部涌向了中央的水晶心脏。
水晶心脏的表面，开始浮现出无数比林凡的混沌符文更加精密、更加基础的符号。如果说林凡的符文是在“创造”世界，那么这些符号，就是在“定义”世界之所以成为世界的“理由”。
“喂喂喂，等一下！”林凡感觉不对劲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先谈谈？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
他能感觉到，一种极其恐怖的、针对他个人命运的“锁定”正在形成。这不是要消灭他现在的身体，也不是要磨灭他的灵魂。
而是要从“过去”下手，直接从时间长河的源头，将“林凡”这个人诞生的可能性，彻底抹除。
这比直接杀了他，要狠毒无数倍。
【谈话，是无效的冗余信息交互。】
水晶心脏的意念冰冷依旧。
【错误，必须被修正。】
嗡——
一道无形的、肉眼不可见的波纹，从水晶心脏上扩散开来。
波纹所过之处，空间、规则、时间，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删除键。
林凡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他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正在消失，不是分解，而是像从未存在过一样，被“修改”了。
他的记忆开始出现混乱。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不受控制地冒出。
“开什么玩笑！”林凡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痛让他混乱的意识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的混沌甲胄已经无法再提供任何保护，在这颗心脏的“因果律”攻击面前，任何“存在”层面的防御都失去了意义。
“你想跟我讲逻辑？讲因果？”林凡的眼神变得疯狂起来，“老子最不讲道理了！”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任由那股抹除之力侵蚀自己的身体。同时，他将自己残存的所有力量，所有对“存在”的理解，全部凝聚于一点。
他体表的混沌甲胄彻底崩碎，化作最原始的混沌之气，被他吸入体内。
他的身形不再稳定，时而膨胀成一个星系，时而坍缩成一个奇点。
他在用自己对“道”的理解，对抗对方的“理”。
“你的‘理’，是万物归于虚无，是秩序的终点。”
“我的‘道’，是混沌生于太初，是无限的起点！”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删除’快，还是我的‘新建’快！”
林凡的身影，在即将被彻底抹除的前一刻，猛地化作了一团最纯粹的、不可名状的混沌。
这团混沌，没有形态，没有属性，甚至没有“存在”这个概念本身。
它只有一个特性——创造。
它像一滴最顽固的病毒，滴入了这颗代表着“终极秩序”的水晶心脏之中。
如果说这颗心脏是一个绝对干净、不允许任何bUG存在的操作系统。
那么林凡，就把自己变成了一段无法被识别、无法被定义、甚至无法被理解的……乱码。
他要在对方的服务器核心里，升起一堆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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