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转身朝着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念叨，“我小孙子眼瞅着就快满月了，咱们家的喜蛋还没送出去呢。我老早就跟人定了六十个鸡蛋，建国啊，你赶紧把鸡蛋煮了，给大伙分分，让大家也沾沾喜气。”
她伸手打开橱柜，“咦，东西咋都没了？
话一出口，她便想起了刘兰香平日里的德行，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快步走到放粮食的大缸前，掀开缸盖，只见缸里空荡荡的，一粒粮食都没有。
又急忙去检查摆放油盐酱醋的地方，什么都没剩下。
张翠花不死心，蹲下身子，挨各打开装着咸鸭蛋、酸豆角、泡菜萝卜的坛子，里面空荡荡的，就连酸水都没了，只留下了味道。
张翠花只觉气血上涌，猛地站起身来，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几晃。
李建国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她：“医生不是嘱咐过嘛，起身的时候慢点。”
张翠花咬咬牙，一把推开李建国，脚步踉跄地朝着李向北的房间走去。以往，老大两口子不在家时，房门向来都是锁着的，可此刻，门上空荡荡的。
她伸手推开房门，原本摆放整齐的家具全都没了，只剩下一张孤零零的炕还在原地。
刹那间，怒火直冲脑门，张翠花只觉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李建国立马扶住：“翠花，翠花！”
李向北焦急喊道：“爹，赶紧送医院！”
“对对对，快，送医院去！” 李向南在一旁附和道。
为了避免碰到张翠花后脑勺的伤口，他们将张翠花趴在车上，而后朝着医院奔去。
邻居们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纷纷走了出来，望着三人匆忙离去的背影，不禁交头接耳 。
“翠花真是可怜，这刚出了医院，又回去了。”
钱大妈撇了撇嘴，满脸不以为然，提高音量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们不知道，李家小闺女下乡的那晚，我恰好路过她家后面，好家伙，里面吵得不可开交。还动手了呢。”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钱大妈瞬间来了兴致，绘声绘色地把那晚在李家后院听到的事儿描述了一番。
听完，众人一片哗然。
“这，这李家老大不妥妥是个狼崽子嘛。”
“向北五岁的时候，李家老大都十二三岁了吧，这可不像是不懂事的年纪啊。”
“再不懂事的孩子，也干不出把亲弟弟带出去，扔掉这种事儿啊。”
“十年前，向北满脸是血的样子，你们还记得不？没想到是李家老大推的，那时候他都十七岁了吧。”
“那李家小儿子是亲生的不？”
“是亲生的，李家小儿子是在家里生的。”
钱大妈满脸不屑的道：“还不是因为偏心嘛，你们瞧瞧，这刘兰香三天两头就闹腾一回。要不是张翠花纵容，她敢这么闹腾吗？反正啊，要是我儿媳妇敢这样，我早就大耳刮子抽过去了，不把她打回娘家，我就不姓钱！”
“是啊，是啊。”
众人觉得钱大妈说的有道理，纷纷点头附和。
刘大妈想起张翠花那惨白的脸色，赶忙出来打圆场：“老钱啊，咱说话可得讲证据，没影的事儿，可别瞎说。”
钱大妈不满的反驳道：“咋没证据啊，你忘了，向北媳妇第一次上门的时候，特意带了一份红烧肉过来的，结果呢，连顿饭都没吃上。第二天就被刘兰香编排得不成样子。要不是你家大孙子帮着澄清真相，那小姑娘的名声可就毁了。”
“对对对，老钱说得对。你们看，李家小儿子还没结婚就搬出去住了，结婚都没在这边办哎，肯定是对这个家失望极了。”
“话也不能这么讲，张翠花要是真对小儿子不好，咋会给他弄房子呢？要知道，现在房子可紧俏了。”
众人一听，觉得也挺有道理。
这时，刘宝强中午放学回来了，恰好听到了这番议论，大声说道：“不是的，向北哥现在住的房子，可不是李婶子出的钱。”
钱大妈双手猛地一拍，满脸惊讶地大声嚷嚷道：“合着这房子，是女方家弄的。这李家小儿媳上个月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张翠花因为住院，没去伺候月子倒也能勉强说得过去，可这喜蛋竟然一个都没发！你们还记得不，四年前刘兰香生李卫兵的时候，那日子可比现在艰难多了，就那样，张翠花当时都还发了六十个鸡蛋呢。这偏心的还不明显了！”
“要我说啊，她现在这样，也是自找的。”
刘大妈叹了口气：“大家伙儿，都赶紧回去做饭吧，别耽误了家里人回来吃饭。”
钱大妈一拍大腿，连忙往家跑，“哎呦哎，我锅里还炖着肉呢。”
……
“安医生，安医生，快救救我媳妇。”
安医生是张翠花的主治医生，他听到喊声，便站起身来。
还没等他出诊室，李建国就已经冲到跟前，带着哭腔又重复了一遍：“安医生，求求您，快救救我媳妇！”
李向北背着张翠花，赶忙解释道：“我娘晕倒前，受了刺激，可能是太过于生气了”
安医生神色中带着几分责备：“将患者放在里面的病床上，我先检查一下。”
李向北应了一声，在李向南的帮助下，让张翠花以趴着的姿势，放在病床上。
一旁的护士忍不住轻声嘟囔：“出院前，安医生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患者保持情绪平稳，避免刺激，怎么就……” 声音不大，却让李建国父子三人听的清清楚楚。
一番检查后，安医生直起身子，神色凝重又带着几分无奈说道：“病人是由于情绪过激，引发了短暂晕厥。现在的情况需要留院观察，你们赶紧去办理住院手续吧，还住之前的病床。患者之前失血过多，身体本就虚弱，后续一定要注意情绪稳定，不能再受刺激了。要是再这样反复折腾，身体真的吃不消。”
李建国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安医生，我都记下了，肯定注意，肯定注意。”
李向南伸手接过护士递来的单子，转身就出了诊室。
三人足足守了两个小时，张翠花这才悠悠转醒。
她扯出一抹苦笑，轻声呢喃：“我这是，又回到医院了啊。”
李建国拉着张翠花的手，“翠花，医生特意叮嘱了，你这身子骨现在可经不起折腾，千万不能动气。你要是有个好歹，我跟孩子们咋办啊？向心还在乡下呢！看在我和孩子们的份上，你一定得把医生的话记在心里，好好养伤啊！”
张翠花红着眼眶点点头，随即对着李向北招了招手。
待李向北走近，她拉着李向北的手，声音里带着自责道：“向北啊，娘上次就想跟你道歉来着。可娘，又拉不下脸。娘知道错了，娘不该不信你了。”
李向北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摇了摇头，“娘，都过去了。”
如今的他，早已过了渴望母亲庇护、信任的年纪。
这般迟到又轻飘飘的道歉，对他而言，已激不起丝毫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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