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尘土的腥气灌进望风崖的石缝时，林羽的靴底已经碾碎了三片松针。
他站在崖顶的老槐树下，乌鞘剑斜指地面，剑刃上倒映着二十里外翻涌的黄尘——那是朝廷前锋的马队，铁蹄踏碎晨雾，像一条蜿蜒的黑蟒正往青崖山脚爬。
\"孙小乙！\"他的声音混着内力，震得槐叶簌簌落，\"去玉衡阁告诉映雪，金疮药先送三百份到前山，剩下的留着给骑队。\"
\"是！\"探子抹了把脸上的土，转身时裤脚带起一片碎石，滚下崖去。
林羽的目光扫过山脚。
前山的箭塔上，周长老正踩着木梯往上爬，腰间的九节鞭甩得噼啪响；后山的演武场里，雷耀山的玄铁护腕撞在马背上，惊得战马喷着响鼻转圈，马队末尾还堆着玉无双让人送来的毒雾弹，木箱上的红漆在晨光里泛着暗芒。
\"盟主！\"霍烈从崖下的密道钻出来，腰间的信鸽袋鼓鼓囊囊，\"各寨的暗号都传出去了，二线阵地的伏兵最迟半个时辰能到位。\"他抹了把额角的汗，指节捏得发白，\"但前锋来得比预料中快......\"
\"快未必是坏事。\"林羽的拇指摩挲着剑鞘上的云纹，\"来得急，阵型就乱。\"他忽然转头看向东南方，那里传来机关齿轮的咔嗒声，\"陆九渊的连弩好了。\"
话音未落，东南方的竹林里炸开一片金属震颤。
陆九渊从竹影里钻出来，玄色劲装沾着木屑，手里提着半人高的机关匣：\"连弩的破甲锥加了三层精钢，射程能覆盖前锋的中军！\"他抬头看见林羽，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刃，\"要试试吗？\"
\"留着力气给朝廷的铁甲军。\"林羽勾了勾嘴角，忽然听见山脚下传来沉闷的战鼓——咚！
咚！
咚！
第一波冲锋开始了。
林羽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最前排的朝廷骑兵举着丈二长枪，马颈上的铜铃震得嗡嗡响，后面跟着的步卒举着盾牌，盾面涂着朱红的\"镇北\"二字，正是镇北王麾下的精锐。
而在骑兵队中央，一面镶着金线的玄色大旗正在翻卷，旗上绣着的饕餮纹张着血盆大口——那是镇北王亲卫的标志，领兵的至少是个千夫长。
\"霍判官，盯着旗手。\"林羽抽出乌鞘剑，寒光掠过霍烈的眉峰，\"旗倒，军心乱。\"
霍烈立刻转身，腰间的信鸽\"扑棱棱\"飞起三只——那是给伏兵的暗号。
林羽提着剑往山下冲时，听见身后传来清越的佛号。
无念方丈带着十八罗汉从藏经阁方向跑来，每人手里执着降魔杵，袈裟下摆沾着晨露，却走得极稳。\"老衲带弟子守左路，《金刚伏魔圈》半个时辰内能成。\"他合十时，腕间的佛珠泛着琥珀色的光，\"施主且去战那敌将，这里有我。\"
\"有劳大师。\"林羽点头，目光扫过无念身后的少林弟子——他们的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运起了《易筋经》的内息，连呼吸都整齐得像同一柄钟在响。
山脚下的喊杀声已经近了。
林羽跃上一块凸起的岩石，看见前锋的骑兵离寨门只剩半里地。
他深吸一口气，喉间滚出低喝：\"八荒六合！\"
刹那间，他周身的空气骤然扭曲。
《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内息如沸水般在经脉里翻涌，原本宗师级的气势暴涨至传说级，连乌鞘剑都发出龙吟，剑刃上腾起青色的气劲，将三步内的碎石震得乱飞。
\"林盟主！\"敌军队首的千夫长勒住马，铁盔下的脸涨得通红，\"镇北王有令，取你项上人头者，封百户！\"他举着狼牙棒冲过来，棒头的尖刺挂着寒光，\"受死吧——\"
林羽不退反进。
他足尖一点岩石，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千夫长。
乌鞘剑划出半轮残月，正斩在狼牙棒的接缝处——那是他方才观察到的破绽，镇北军的兵器为了减重，连接处只用普通精铁。
\"当啷！\"狼牙棒断成两截。
千夫长的瞳孔里映出乌鞘剑的冷光，还没来得及惊呼，剑刃已经抵住他的咽喉。
\"传我令，降者不杀！\"林羽反手用剑鞘敲了敲千夫长的铁盔，声音如炸雷，\"再敢冲阵的，这就是下场！\"
山脚下的喊杀声突然弱了半分。
林羽余光瞥见左路——无念的《金刚伏魔圈》已经布成，十八罗汉围成圆阵，降魔杵相撞发出金铁之音，冲进去的朝廷步卒像被无形的网兜住，举着盾牌乱转，连刀都劈不直。
右路的竹林里传来机关连弩的轰鸣。
陆九渊的机关匣喷出密集的破甲锥，穿透了骑兵的皮甲，中箭的战马人立而起，将骑手甩进泥里。
玉无双带着魔教弟子从侧后方包抄，她们腰间挂着毒雾弹，每抛一个，就有一片绿雾腾起，吸入的士兵立刻捂着喉咙打滚。
\"盟主！
前锋溃了！\"雷耀山的骑队从后山绕过来，玄铁护腕撞在马刀上，\"某带兄弟追了十里，砍了三十多面旗子！\"
林羽收剑入鞘时，手心里全是汗。
他望着满地的断旗和伤者，忽然想起方才千夫长落马前的眼神——那不是恐惧，而是......解脱？
\"映雪。\"他转身，看见苏映雪提着药箱从玉衡阁跑来，鬓角的碎发沾着药汁，\"帮我看看这千夫长的伤。\"
苏映雪的指尖搭在千夫长的腕脉上，眉头渐渐皱起：\"他体内有蛊虫。\"她掀开千夫长的衣领，脖颈处果然有个暗红色的虫形印记，\"是苗疆的'催命蛊'，七日不解毒就会爆体而亡。\"
林羽的瞳孔微缩。
他想起三个月前收到的密报——镇北王勾结苗疆巫蛊一脉，要借江湖纷争削弱武林势力。
原来这前锋的千夫长，不过是被蛊虫操控的傀儡。
\"把他关到地牢。\"林羽对霍烈道，\"让刑堂的人盯着，别让他自尽。\"
夕阳把青崖盟的寨墙染成血色时，众人陆续回到议事厅。
周长老的九节鞭卷着半面镇北旗，雷耀山的玄铁护腕还滴着血，陆九渊的机关匣缺了个齿轮，玉无双的裙角沾着毒雾的绿渍，无念的袈裟上落着几片槐叶，苏映雪的药箱里塞满了染血的纱布。
林羽坐在主位上，望着案头那本被山风掀动的《孙子兵法》。\"兵者，诡道也\"几个字被夕阳照得发亮，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沉重。
窗外的山风卷着松涛灌进来，掀动他的衣角。
林羽伸手按住《孙子兵法》的书脊，指节微微发紧。
今夜，该查查苗疆巫蛊的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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