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联考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费德西尔在帝都的贵族招待所里，迎来了一位非同寻常的访客。
这位访客并未张扬，甚至没有通过正式的拜帖，而是在一个黄昏，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公爵府的书房之外。
来者是一位身穿朴素灰色长袍的老者，面容普通，眼神却如同深潭般古井无波，周身没有丝毫能量波动外泄，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仿佛他本该就在那里的奇异感觉。
这是一位对自身力量掌控到极致的强者。
“圣者联盟使者，求见费德西尔公爵。”
老者的声音平和，却直接穿透了书房的隔音结界，清晰地传入正在翻阅皇家图书馆典籍的费德西尔耳中。
费德西尔放下手中的古老卷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这个由大陆上绝大多数已知圣级强者组成的松散联盟，其核心宗旨并非争霸，而是维持圣级力量之间的平衡，避免圣者肆意插手世俗战争，造成毁灭性灾难。
任何新晋圣者，通常都会收到他们的‘邀请’或‘告诫’。
“请进。”
费德西尔平静地开口。
灰袍老者推门而入，目光在费德西尔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
“公爵阁下，久仰。老夫墨渊，代表圣者联盟，特来与阁下商议要事。”
“墨渊阁下，请坐。”
费德西尔示意对方在对面坐下，亲自斟了一杯清茶推过去，态度不卑不亢。
墨渊也不客气，坐下后直接切入主题，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公爵阁下在联考中的表现，已然证明了阁下拥有匹敌甚至超越寻常圣级初阶的实力。根据圣者联盟自古订立的《圣者公约》，任何拥有圣级战力的存在，都需遵守公约约束。老夫此行，便是正式邀请阁下加入圣者联盟，并履行公约义务。”
所谓的义务，主要是限制圣级强者直接对军队和普通城市出手，避免造成凡人过度伤亡和文明倒退。
然而，费德西尔的回答却让墨渊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感谢联盟的看重。”
费德西尔轻轻摇头，语气坚定。
“但，我拒绝加入。”
“哦？”
墨渊微微挑眉。
“理由？”
“理由很简单。”
费德西尔直视着墨渊的眼睛。
“我，并未真正晋级圣者级。”
他摊开双手，周身气息流转，虽然浩瀚磅礴，隐隐触及规则，但其能量本质的核心，依旧停留在8级涅盘境的范畴，只是其质量、总量以及对规则的撬动能力，远远超出了这个等级的极限。
“我的力量体系与大陆通行的等级划分可能有所不同。”
费德西尔解释道。
“我承认我拥有与圣级一战之力，但这力量源自功法特殊、能量质变以及对规则取巧般的理解和运用，而非生命层次的彻底跃迁。严格来说，我仍是‘凡俗’之境，并未踏足‘圣域’。既然非圣者，自然无需遵守《圣者公约》，也无权加入圣者联盟。”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
他确实未按这个世界的标准晋级圣者，但他所拥有的力量和对规则的掌控，又确实达到了那个层面。
他是在巧妙地利用规则本身的模糊地带，为自己争取更大的自主权。
加入圣者联盟，固然能获得一些信息和资源，但同时也意味着要受到诸多条条框框的限制，这与他追求自由探索和未来海外开拓的计划相悖。
墨渊沉默了，他深邃的目光仿佛要将费德西尔看透。
他能感觉到，费德西尔并未说谎，其能量核心确实未发生圣级特有的‘圣化’蜕变。
但另一方面，对方在擂台上展现出的实力，尤其是那佛陀虚影击溃神之投影的一幕，又确凿无疑是圣级层面的交锋。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特例。
圣者联盟的公约，是针对‘圣级力量’的约束，而费德西尔的情况，恰恰钻了定义的空子。
拥有圣级战力，却非圣级境界！
书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良久，墨渊缓缓开口，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商讨的意味。
“公爵阁下，你的情况确实特殊。但你应该明白，联盟关注的是‘力量’本身可能带来的影响，而非单纯的‘境界’名称。你若完全不受约束，对于大陆平衡，并非好事。”
费德西尔知道，完全拒绝是不可能的，圣者联盟绝不会允许一个不受控制的‘圣级’战力肆意行动。
他需要给出一个既能展现诚意，又能最大限度保留自身自由的方案。
“我理解联盟的顾虑。”
费德西尔身体微微前倾，开始提出自己的条件。
“我可以做出承诺，在涉及大规模战争的层面，我会遵守类似《圣者公约》的精神。我们可以约定如下。
第一，军队限制。我可以出现在军队中，甚至可以担任指挥官，运用我的知识和战略能力。但我不会直接出手对付普通军队，不会施展大规模毁灭性魔法攻击军队阵列或凡人城市。这是底线。”
墨渊微微颔首，这一点是公约核心，费德西尔主动提出，显示了诚意。
“第二，对等原则。”
费德西尔继续道。
“若对方军队中有圣级强者率先出手，干预战局，那么我将保留出手反击的权利，目标仅限于对方的圣级强者。圣级对圣级，这很公平。”
墨渊再次点头，这也是公约中允许的情况，圣级之间的对决，不影响凡人战场。
“第三，个人恩怨界限。”
费德西尔语气转冷。
“若有低阶修炼者当面挑衅、攻击于我，或触及我的底线，我拥有当场自卫反击的权利。但事过之后，若其不再构成直接威胁，我不会再去刻意追剿。我不会滥用力量去欺凌弱小，但也绝不会容忍阿猫阿狗都敢来冒犯我的威严。”
这一点，费德西尔划清了个体冲突与战争行为的界限，既保留了对自身尊严的维护权，也避免了凭借力量事后清算、造成恐慌。
“最后！”
费德西尔看着墨渊，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警告。
“作为对等，联盟也需约束其成员。众圣者亦不可无故对我出手，除非我当面主动挑衅、攻击他们，或做出严重违背大陆公序良俗、危及亿万生灵之事。”
他一再强调‘当面’二字，就是为了杜绝某些圣者凭借莫须有的罪名或事后找茬的可能性。
墨渊静静地听着，心中快速权衡。
费德西尔提出的这几点，虽然钻了‘非圣者’的空子，避免了正式加入联盟和履行全部义务，但在实际行为约束上，却基本符合了《圣者公约》的核心精神。
限制对凡人世界的过度干预，维持高端战力的平衡！
而且对方也展现出了足够的实力和潜力，强行逼迫其加入联盟，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可以。”
墨渊最终点了点头，代表圣者联盟认可了这份‘口头约定’。
“联盟会尊重阁下的选择，并将此约定通告联盟内所有成员。希望公爵阁下能谨守今日之约。”
“自然。”
费德西尔举起茶杯，以茶代酒。
“合作愉快。”
墨渊也举起茶杯，与之轻轻一碰。
一场可能引发波澜的接触，就在这平静的书房中，以这样一种彼此妥协、各取所需的方式达成了协议。
费德西尔成功规避了正式加入联盟的束缚，为自己赢得了更大的行动自由，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圣者联盟的顾虑。
而圣者联盟，则用一个灵活的‘约定’，将一个不可控的变数，纳入了相对可控的框架之内，维持了表面的平衡。
墨渊离去后，费德西尔站在窗前，看着帝都的万家灯火。
他知道，与圣者联盟的这次交涉，只是他踏上更高舞台的一个小小插曲。
未来的路还很长，而他已经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相对宽松的起步环境。
接下来，是时候好好利用皇家图书馆和各大学院的珍藏，以及那张海外开拓令，去开拓真正属于自己的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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