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原本并未抱太大希望。
一个小小凡人城,城主大人亲自出面、斩妖献丹,在她眼中不过是一群井底之蛙,为了虚妄仙缘不惜人命,甚至还要将这血腥与希望全都压在一个孩子身上。
她开口时,语气随意而冷漠:“开始吧,别浪费时间了。”
即便面对那位断臂的城主父亲,她也毫不收敛,话语中带着轻蔑与倦意。那城主却仍赔着笑,连连点头,“是是……麻烦仙师了……”
杜麟站在原地,神色肃然。
灵儿取出一枚灵符,神识轻触,淡淡灵光浮现。她随手将灵符按在少年额心,原本只是想走个过场。
然而下一刻,异变突起!
只见那灵符骤然剧震,金芒爆闪,一道比任何一次都要耀眼的灵光猛然冲天而起,甚至将天色映出一圈霞光,连四周院墙都在微微颤动!
“这是……?”
灵儿脸色骤变,猛地挥袖收起灵符,神色一时间说不出是惊骇还是错愕。
周围人一片哗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灵符的光实在太盛、太诡异。
杜麟自己也怔住了,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灵儿死死盯着看了一眼,那一眼中,似乎藏着压抑不住的震动与复杂之意。
她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背对众人,长久沉默。
那灵符中所显,只有她自己看得清楚:
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灵根异象,甚至无法用五行九属来解释,灵气流转如轮回,命格震荡,像是……天命所钟的道种之体!
“这个凡人小孩……他到底是谁?”灵儿心底泛起了滔天波澜。
短暂沉默后,少女收起震动与疑虑,面上却恢复了淡然从容的笑容:“不错,的确有仙缘……但也只是勉强而已。”
语气轻描淡写,仿佛不以为意,却在场面上给足了台阶。
“城主大人,你赠我妖丹,恩情我记下了。”她轻轻一笑,“那我便留在此地,辅导令郎一年,也算不负此番因缘。接下来,请多指教了。”
她说得平淡,实则语气中已带上了几分敬意,态度比起初初见面时截然不同。
城主闻言大喜,连连拱手,几乎要下跪作揖:“能得仙师教诲,麟儿有福,杜某三生有幸!”
杜麟站在一旁,始终未言。
他的年纪虽小,却敏锐察觉出那一丝不自然的转变。明明灵符爆出的金光震撼全场,偏偏灵儿却说“只是勉强”,又为何从漠视转为亲近?他未曾拆穿,亦未多言,只是将一切记在了心里。
这世道,人心最深。
夜色降临,灯火辉煌。
城主府为仙师设宴,宾客满堂,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四方宾客前来恭贺,既为仙师驻足,也为杜麟的“仙缘”送上祝福。
酒香弥漫中,杜麟坐在主桌一角,杯中盛的是淡酒。他第一次喝酒,却没有醉。
这一夜,是他第一次陪父亲饮酒。
也是,父亲第一次对他笑得如此温和。
“麟儿,今日是个好日子。”父亲笑着,眼中泛光。
杜麟轻轻点头,握住酒盏,“是,父亲。”
他也笑了,笑得清澈安静,那笑容之下,却藏着太多未说出口的心思:
“若修仙路真能逆转生死,我便走到底。”
灵儿住进了城主府,自那日起,每天都会亲自教导杜麟修行,从最基础的吐纳之法教起,言传身教,毫不懈怠。
然而没过几日,她就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
杜麟的领悟力近乎惊人,只需她稍作引导,少年便可融会贯通,甚至常有灵儿尚未提及之法,杜麟自悟其中之意,让她一时间震撼莫名。
每日清晨,两人并肩于院中吐纳修炼,夜晚则对坐灯下,参悟符纹、推演术法。
但教与学之外,终归年纪尚幼。
白日闲暇时,杜麟会领着她游历凡俗街巷,喝茶、看戏、逛集市,甚至在交流会中听老艺人讲修仙故事,或在夜色下观灯赏焰,少年仰头看那火树银花,目光中透出一丝悸动。
他在笑,眼角藏着情愫。
灵儿笑着斜他一眼,“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杜麟一怔,却只是笑而不语。
杜麟的修行速度,远比她想象中还要离谱。
才过数月,明明她只是将他当作“凝气一二层”的凡体教导,他却已悄然达至凝气八层之境,甚至能洞察她的修为不过六层。
但他从未表现出分毫,反而时常故意装作笨拙,调皮地问些明知的修炼问题,引得灵儿忍俊不禁。
他在藏。
杜麟很清楚,自己再如何年少,也不能对任何修士彻底托底。那少女虽笑靥如花,但他心中始终绷着一根弦——
这个少年,天赋非凡,心思也极深。
对灵儿,他有好感,但不是盲目。他懂得距离,懂得算计,甚至知道……若有一天,他要走得更远,她将不会是陪他走到尽头的人。
那一晚,夜深人静,杜麟独坐窗前,望着远处沉入黑夜的灯火。
他低声呢喃:
“如果我真能修仙……那我就要变得比谁都强。”
“只有变得强,才能保护父亲……还有,才能配得上她。”
这段时间,杜麟也在旁敲侧击中,逐渐打听清楚了雪灵的来历。
原来这名笑意清浅、姿容若雪的少女,本名雪灵,出身于沧国一个隐世的修仙世家——雪家。
这种世家向来神秘低调,却底蕴深厚,凡族百姓根本无从接触。
在雪家,每一位嫡系子弟,在凝气五层时,便要踏入红尘,历练一年,以磨心志、感人情、通世俗。
这一年,是雪灵的“历红之年”。至于为何选中这座城池,更多只是一次“随意的停留”,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会遇见杜麟这个怪物。
杜麟默默将“雪家”这个名字记在了心中。那个名字,仿佛成了一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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