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毕。
壶中已空,唯有腹中升起的暖意,还有眼前的一片废墟。
无道公子将空酒壶随手抛入身后的瓦砾之中,看向我:“下一步,你待如何?”
他如今身负秩序剑意,虽与我的混沌本源相生相克。
但立场已悄然转变,更似一位超然的诤友。
我望着陷入疯狂与混乱的鬼泣城,平静道:“此地力量诡异,不宜放任自流。我意,将其纳入镇武司监管之下。”
此言一出,无道公子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
“将你搏杀得来的城池,拱手让与镇武司监管?江小白,你这决定,倒是出乎我意料。”
他以为我会以此为基,自立为王。
“我的志向,不在此地。”我转头看他,“不如,我们再打一个赌?”
“哦?”无道公子挑眉,兴致被勾起,“赌注是?”
我指着京城的方向,道:
“就赌,终有一日,我会将那高悬于众生头顶的天道大阵,彻底掀翻!”
“我要看看,没了这所谓的天道枷锁,这人间,究竟是会陷入永夜,还是能焕发真正的新生。我要还这天下江湖,一个能自由呼吸的乾坤!”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固。
这已不是占据一城一地的野心,而是直指世界根源的战书,是逆天而行的狂言!
无道公子收敛了笑意,神情满是肃穆和震撼。
他沉默了良久,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有趣。”
“不,是前所未有的……壮丽!”
他纠正了自己的用词,斩钉截铁道:“江小白,若你真能走到那一步,我便以手中之剑,为你斩开前路最后的荆棘!这个赌局,我接了!我等你……去撼动那天道!”
他飘然从废墟中落下,渐行渐远:“你当我是朋友,这件事,我会替你保密!”
……
我与李长风,缓步走向山下。
此时的鬼泣城,已彻底沦为无主之地,规则崩坏。
哭喊声、狂笑声、兵刃交击声不绝于耳。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混乱。
就在这时,我们看见远处城主府方向,冒起了滚滚浓烟。
几名身上带伤的狼卫,正用绳索捆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如同拖着一条死狗,在布满碎石的大街上粗暴地拖行。
那男子满脸血污,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呜咽。
我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一事,问身旁的李长风:
“谢灵踪是二城主,我似乎从未听闻,也未曾见过此地有大城主?”
李长风黑袍微动,“有,谢灵踪的傀儡。”
他随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正被拖行的男子,“便是那位。”
我闻言,不由得笑了笑,看着那位凄惨的“大城主”被狼卫拖着消失在街角。
我轻声道:“看来,这鬼泣城的城主,也不是个好差事。”
李长风抱剑前行,一声不言。
走到街道尽头,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冷硬:“我要离开了。”
我微微一愣:“这么快?”
“我感受到了七品剑意。”他言简意赅,“与唐先生有约,护你三年,直至你入七品。”
他顿了顿,解释道:“如今,约定已成。”
原来如此。
二师兄安排他跟随保护,期限便是我的七品之境。
我收敛了情绪,点头道:“恭喜。”
“是我谢你。”李长风停下脚步,“若非唐先生引路,与你同行历经诸般生死,观摩本源之争,我此生,无望七品。”
“去哪里?”
他语气坚定道:“回青州。”
我思索片刻,从怀中取出几块晶石递过去。“这里面有万钧真气,算是我送你的临别之礼。”
他看了一眼,没有推辞,默默收下。
“若是见到师父和师兄们,告诉他们,江小白,没给无敌门丢人。”
李长风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会的。”
“留步。”他抱拳。
“不送。”我还礼。
没有更多的告别,没有煽情的言语。
他转身,黑袍卷动,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断壁残垣之间。
干脆利落,正如他的剑。
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过往数年的光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从青州开始,这位原不死宗的青州堂主,便奉二师兄唐不苦之命追随于我。
谁能想到,当年青州那个与我生死相搏的不死宗堂主,如今竟成了助我破境、并自身也将登临七品的剑道知己?
风云际会,莫过于此。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心中暗想:“希望下次再见时,你已经是七品之姿!”
……
接下来的几日,鬼泣城一直处于一种极致的混乱之中。
我依旧住在“人皮客栈”那间上房。
无主的状态让欲望和暴力如同野火般蔓延,却无人敢触及我所在的区域。
每日,我都在练剑。
马三通曾说过,入七品后,五行自通。
我回味着这句话,心神沉入胡老道改造的那柄羊毛剑上。
剑身之上,五行符箓的光泽流转。
原本已掌握的离火符,此刻心念一动,剑锋便有流火缠绕,炽热逼人。
几日潜修下来,对玄水符的“绵长渗透”、庚金符的“无坚不摧”,也渐渐有了新的感悟。
剑势运转间,已能引动一丝相应属性的天地元气。
唯乙木符的“生机汲取”与戊土符的“厚重承载”,尚缺一丝关键的契机。
期间,无道阁的残部、二城主谢灵踪、以及城内几家自恃实力不俗的帮派头领,都曾派人或亲自前来客栈拜访,意图不明。
均被我拒之门外。
我知道他们在观望,在试探。
鬼泣城无主。
但这潭水,还不够乱。
……
几日后,鬼泣城西一家嘈杂的酒肆里。
我出现在沙狐身后时,他正一脚踩着长凳,唾沫横飞地对着一桌人吹嘘:
“哼,你们别不信!当初在白骨坡,我和那白五爷,哦不,是江大人!我们二人联手,那是杀的秃鹫匪帮人仰马翻,尸横遍野!老子这把刀……”
周围几个酒客听得半信半疑,却也被他的气势唬住。
“后来呢?”有人忍不住追问。
沙狐得意扬扬,将空酒杯往桌上一顿,头也不回地喊道:“伙计,倒酒!”
我拿起桌上的酒壶,平静地为他斟满了酒杯。
周围原本喧闹的酒客,瞬间死寂。
一张张脸上血色尽去,只剩下极致的惊惧。
沙狐浑然未觉,拍了拍桌子上的刀,继续唾沫星子横飞:
“那是一刀一个!江大人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夸一句,好刀法!”
我站在他身后,微微颔首,“嗯,我能证明。”
沙狐正说到兴头上,被人插话,颇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你懂个……”
那个“屁”字还没出口,他整个人猛地一僵。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
沙狐的脖子一点点艰难地扭转过来,看清我的脸之后,扑腾从凳子上跌落。
“江,白,五爷!”
我看着他那副魂飞魄散的模样,“别吹了。”
我随手丢下一小块碎银,帮他付了酒钱,“跟我走,有事儿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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