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几乎快要吓尿裤子的看守,莫洛斯似乎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卡伦尔刚死,他就出现了...果然!果然是他干的!我就知道堂堂督政官怎么可能臣服在卡伦尔手下——!
莫洛斯并没有要解释的打算,又找一些人打探过后转身与仍然待在墙角的那维莱特交流。
短暂沉默后,他抬起头,与那维莱特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判断。
“去办公室?”
这是莫洛斯得到的答案。
他打听到了卡伦尔身亡的地点,看起来是在回去或者离开办公室的路上被刺杀,他的办公室可能藏有线索。
“嗯。”
那维莱特点头,但他得到答案的方式却和莫洛斯不同。
他只是感受到了,在卡伦尔的办公室里传来一股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波动。
他们默契地避开骚动的人群,沿着阴影快速返回。
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预想中的空寂并未出现,反而响起一声轻快得与周遭凝重氛围格格不入的问候。
“欢迎~”
金发青年半倚半靠在椅上,笑容灿烂得仿佛身处沙龙,而非这间刚刚失去主人、弥漫着无形血腥的房间。
他甚至还悠闲地晃了晃脚尖。
在他对面,希格雯正捧着一杯温水,小口啜饮着。
“那维莱特大人,还有许久未见的莫洛斯大人,晚上好。”
见到熟悉的二人,她放下水杯,扬起笑容。
“阿纳托利?”
莫洛斯认得这张脸,愚人众执行官「仆人」,在数月前策划了针对执律庭血腥袭击的疯子。
即使对方的言语再怎么亲昵,他们也绝无可能是朋友。
他的视线迅速扫过希格雯,确认她无恙,但却不明白她为何会在此地与这个危险人物共处一室?
现在不是困惑的时候。
莫洛斯的右手已然无声地搭上了剑柄,身体微微前倾,目标锁定在那张依旧笑眯眯的脸上。
“别那么紧张嘛,我的朋友。”阿纳托利完全没有身为通缉犯的自觉,甚至颇为无辜地摊了摊手,动作自然流畅。
“这么久没见,就没有想我吗?”
莫洛斯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对方活动自如的手臂。
“至冬的医疗技术真是不错,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方面。”
他语带嘲讽,向对方强调在那维莱特手下惨败过的事实。
不仅断了胳膊,其他地方也只重不轻。
已经有了前车之鉴,还要来招惹他们?
阿纳托利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变,就像那些刺痛的话语只是拂过耳边的微风。
然而,希格雯却从莫洛斯带着尖锐敌意的言辞中捕捉到了什么。
她立刻放下水杯,毫不犹豫地从椅子上跳下,快步跑到二人身旁,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那维莱特大人,我听闻了卡伦尔的死讯,但我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才想来这里看看,能否趁着混乱找到一些线索。”
她解释了出现在此的原因,随即伸手指向阿纳托利,“而在我来到这里之前,这位金发的先生就已经在这里了。”
那维莱特微微颔首。
他没有言语,只是抬手虚空一握,那柄华贵的权杖便伴随着微弱的水色光晕出现在他手中。
它曾被阿纳托利拦腰折断,虽经能工巧匠修复,但细看之下,杖身上仍有一道难以完全抹去的痕迹。
不过,得知此事的芙宁娜巧妙地在其上装饰了精致的配饰,如同给伤痕系上了优雅的丝带,不仅丝毫未削弱其主人严肃威严的身份,反而多了几分华贵。
阿纳托利面对已经展现出敌意的二人,轻轻摆摆手,带着点玩笑的口吻。
“喂喂,二位枫丹廷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打打杀杀多不好?说起来,我可是帮你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不感谢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兵刃相向呢?”
莫洛斯深吸一口气,已经听出了对方口中的“大麻烦”是指什么。
卡伦尔的死,果然是他的杰作!
他就像根本读不懂空气中绷紧的弦,继续用那令人不快的语调说道。
“我知道,枫丹有很多人都想要了他的命。但有些人嘛,限于律法的束缚,或者自身的顾虑,明明有能力,却无法动手。”
他意有所指的目光在莫洛斯和那维莱特身上流转。
“所以,我只好代劳了。”
莫洛斯的耳边始终未停的喧闹声似乎愈甚。
梅洛彼得堡典狱长的突然身亡,带来的绝不可能是平和的权力转交,而是更加黑暗的掠夺与厮杀。
无数以一念之差失去这把交椅的败犬们再次燃起争斗的念想,还有卡伦尔背后藏的各种利益链条...
阿纳托利绝非自我的疯子。
相反,他的行动往往都带有目的,往往表象都是他掩盖真实意图的工具。
“哦,朋友?”
阿纳托利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半眯着眼从椅上站起,迈着两条长腿停在莫洛斯面前。
“你的脸...被谁伤了?”
“这可不漂亮了。”阿纳托利的叹息近乎耳语,“告诉我,是谁这么不懂得珍惜?我可以帮你把他那双不规矩的手,也一并处理。”
说着就要上手,似乎想轻抚一道道久久难愈的伤痕。
“退后。”
没等莫洛斯持剑斩断那条侥幸恢复的手臂,一柄权杖已经从身后探出。
杖身轻轻擦过莫洛斯的身侧,将他向后轻轻一带。
权杖的头顶着阿纳托利结实的胸肌,缓慢,却无法抵抗地将他一点点推远。
那维莱特则缓步向前,在金发男人挑眉的动作中开口问道。
“你的目的是什么?”
“看来我的情报没有出错。”阿纳托利笑了一声,抬手拨开身前顶得肺难受的玩意儿,“枫丹的水下果然没有任何秩序。即使面对一个通缉犯和杀人犯,最高审判官先生依然无法出手逮捕,只能步步紧逼,维持您在水上的体面。”
“你错了哦。”
令人意外的,出声反驳的并非莫洛斯与那维莱特中的任意一人。
希格雯摘下兜帽,好让阿纳托利看清她摇头的动作。
“水下并非没有秩序,只不过比起水上具现的法律,水下的秩序存在每个人的心里。”
“是道德或者信念。而且它不约束他人,只控制自己,是比法律更加高尚,更加难得的秩序哦。”
希格雯从腰间抽出一个小针筒,拇指按在注射器上,歪着脑袋笑道。
“如果这位先生不能理解,我可以教你。不过在那之前要麻烦你先睡一觉,让我评估一下你的病症是否还有治愈的机会。”
阿纳托利的目光在希格雯手中那闪着寒光的小针筒上停留了一瞬,随后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态,但眼神里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充满了兴味。
“这位小护士还真是热心。”
他拖长了语调,视线重新回到那维莱特和莫洛斯身上,“不过,我还是更希望和能做主的人谈条件。”
他稍稍后退半步,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我的目的很简单。”阿纳托利打了个响指,“我看中了梅洛彼得堡这片无主之地。挡路的死了,权力真空,多好的机会。混乱是阶梯,不是吗?而我,恰好不介意弄脏手,帮你们清理掉一个麻烦,顺便为自己争取一个落脚点。”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朋友,你既然已被判入狱,想必也不希望看到这里陷入彻底的、无序的厮杀吧?那只会让你身边这位最高审判官先生更加头疼。”
“不如与我合作,我可以迅速稳定局势,用我的方式。”
“你的方式?”莫洛斯对这张谎话连篇的嘴没有丝毫信任,“就像你稳定壁炉之家那样,用鲜血、恐惧还是洗脑?”
“效率至上,我的朋友。”
阿纳托利笑了几声,“有时候,最直接的手段最有效。况且,我和那种只会在阴沟里称王称霸的蠢货不同。我带来的,是至少在表面符合你们心意的秩序。”
莫洛斯已经不想再和他多浪费什么时间。
“用你执行官的身份,在枫丹的水下建立至冬的秩序?阿纳托利,你是觉得枫丹无人,还是觉得那维莱特和芙宁娜大人是摆设?”
阿纳托利夸张地叹了口气,像在惋惜莫洛斯的不解风情。
“我的朋友,你的敌意总是这么直接。好吧,那我就再坦诚一点。我只是想要一个落脚点,一个能让我安心寻人的地方。”
他的手抚过桌上的假草,“至于这个落脚点在不在水下,其实没有那么重要。而那个死掉的…叫什么来着?”
他看向在场唯一一个比较好说话的人。
“卡伦尔。”希格雯答道。
“对,卡伦尔。”阿纳托利点头,“他总喜欢给我制造点小麻烦,虽然不难解决,但总归碍事。所以我把他杀了,既方便了你,也方便我。”
“寻人?”希格雯抓住了这个关键词,“你在找谁?”
“谢谢你的关心,小护士。我在找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他叫德米特里,是壁炉之家的一员,也是一个迷途的羔羊。”
德米特里,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莫洛斯皱眉,在脑海中翻阅起记忆。
“那对从执律庭逃跑的姐弟。”
那维莱特知道他们,想从警备队手下逃脱,想必是借了不属于枫丹势力的帮助。
光这一点,就足以让那维莱特将他们二人的名字记住。
经过提醒,莫洛斯也想了起来。
“不是你帮他们逃走的?”
“哦,听见你这么说我可真伤心。”阿纳托利双手捂住胸口,神情沮丧“这种莫须有的指控是从何而来的啊?既然他们是被你亲手逮捕的,哪怕顾及我们之间情比金坚的友谊,我都不可能帮他们逃跑。”
莫洛斯被恶心坏了,决定将话题重新拉回正轨。
“所以,卡伦尔不是因为权力斗争死的,是因为他碍了你找人的路?甚至,他可能知道德米特里的下落,或者就在他的庇护下?”
阿纳托利直起身,双手自然从胸口伸直,鼓起掌来。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这就是我喜欢朋友的原因。没错,我顺着线索摸过来,发现卡…呃。”
他又忘了死在手下的那人叫什么。
“…典狱长先生似乎和一些他的朋友有不清不楚的往来,并且他们都很乐意给我添点小麻烦。”
“既然他不肯合作,那我只好换一种方式让他开口了,虽然最终他也没能告诉我太多有用的东西。”
“一个孩子?”希格雯眉头紧蹙,看向阿纳托利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赞同,“即使他离家出走,你也不该用这种方式找回他。”
“方式?”阿纳托利轻笑一声,打断了希格雯,“小护士,你不明白。壁炉之家是一个大家庭,家人不应该不告而别。而德米特里不止带走了我另一个温驯的孩子,还残忍杀害了他的手足!”
“所以我必须带他回去,这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给其他孩子一个交代。”
他的话语充满了某种偏执的关怀,令希格雯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
她只觉得对方的病更严重了,这种病真的有药可治吗?
“对了,我刚刚说到哪了?”阿纳托利拍拍脑袋,“哦,他开口了。虽然从他嘴里套出的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一点用处,但对你——”
他的目光越过那维莱特,看向他身后的少年。
“我的朋友,可是至关重要啊。”
见三人没有一人捧场,他耸耸肩,“不信吗?那我透个底。比如…陷害枫丹督政官入狱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哪几个旧贵族的参与呢?”
“卡伦尔也是其中一员?”
莫洛斯有些诧异,自己被陷害的时候就知道背后一定有庞大的势力在运作,除了对自己恨之入骨的贵族外别无其他可能。
所以他选择将计就计,放长线钓大鱼,却没想到鱼还没钓上来,就得知了个更炸裂的消息。
“他的层次还没有那么高,顶多算是个参与者。”
图穷匕见,阿纳托利知道自己终于说到了几人在意的事,所以果断摊开自己的条件。
“我知道你们很想干掉这些无所不在却又难以根除的势力,从结果来说,我们的目的完全相同,或许可以来一场不计前嫌的合作?”
阿纳托利从那维莱特身旁侧身走过,眼里闪烁着野心与自信。
“光正伟岸的最高审判官和督政官手里粘不了一丝污浊。正巧,我是从泥潭中爬出来的人,最适合成为二位在阴影中的代行者,替你们完成一些枫丹系统的正义无法达成的‘正义’。”
他伸出手,身体向前靠了不少,鼻尖几乎要贴上莫洛斯的发丝,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
“如何,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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