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似乎并没有生气，说话里带着几分调侃。
“这饭吃的差不多了，人大家也见了，都散了吧。”老太太站起身笑着宣布。
众人幽怨的站起身，吃什么？平白吃了一肚子的气！以为老太太要整肃家风谁知道半点儿刺儿也没挑。
老太太转身精明的眼睛落在季妃安身上，她又怎么会看不见季妃安隐藏的倨傲和不屑呢？
“季小姐天色晚了，山中起雾，今晚就留在老宅吧！”
“老太太我住不惯的。”
“怎么会呢？有锦城陪着你，又是住在锦城的屋子里，不会不习惯的。我老太婆想要留人自有千万种方式，我裴家骨子里可不是礼仪之家！”
面对老太太直接挑眉明的威胁，季妃安干笑着，看的出来那明明就是个虎狼之家，不似外面看庭院的儒雅。
众人恭敬的送老太太离开，季妃安听到远处传来老太太的回声:“今晚厨房的菜很合客人胃口，都有奖。”
季妃安看着那远去的人影，不禁想，这个老太太到底对她是什么印象。
风岚水榭，老太太坐在摇摇椅上看着眼前的假山瀑布，身边还放了一盘精致的翡翠糕。
“奶奶，你找我？”裴锦城迈着步子，轻松的坐在老太太的身侧，微笑的看着她，和奶奶在一起他才会露出纯真。
看到大孙子的到来，老太太立即咧嘴笑了:“你这小子也不知道多爱惜爱惜自己，这是刚让厨房做的你最喜欢吃的糕点，快吃吧，垫垫肚子。”
裴锦城像个少年一般轻松的靠在椅子背上，那潺潺的流水让他格外的心静，在奶奶身边他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少年。
“还是我奶奶最好，知道我喜欢吃这个糕点。”拿起一块咬了一大口，嘴里馥郁的碧螺香和糕点的清香还有苦涩后的甘甜瞬间在味蕾里炸开。
“你这小子，今天晚宴上又不是你被气着了，怎么还学人不吃东西。”
裴锦城傻笑，心无城府捧着糕点的他仿佛就是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怕她受委屈？你那个心尖尖可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
裴锦城转着糕点，无奈的扯着嘴角:“她以前不是这样尖锐，以前很胆小……”
“奶奶人也见了，你觉得她怎样？”在这个家里他唯一关心的只有奶奶的想法。
看着他眼里明晃晃的期待，老太太下意识的挪开了目光看着那涌动的瀑布，他们隔的近，水飞速而下带起的风都能撩动她的白发。
她还是笑着:“锦城，那个姑娘她很好，胆大心细算计深，为达目的可谓不择手段，这都是当家主母具备的品格。”
裴锦城笑了，比夸自己还要开心，老太太转头就看到了那样一幕，她很少看见锦城的羞涩，更加明白那是因为他深陷情爱，爱之深。眼里似有不忍，微叹口气:“只是……”
随着她的声音裴锦城脸上的表情也如结冰一般缓缓僵硬。
奶奶不忍却还是想说，某些事情逃避只会让人越来越不清醒。
“只是，她并不爱你。”
裴锦城抿了抿唇，沉思了一会儿，将糕点放回盘中，掩饰不住的失落，像瀑布下无力承接的黑石:“连奶奶都看出来了。”
知道他失落，老太太又笑了起来:“我精明着呢，这世上能让我看不出来的事那可没有。”
裴锦城躺在摇摇椅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那潺潺的流水，不说话。
“干什么这么垂头丧气？奶奶问你，她是不是你此生认定的唯一？”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和他纠缠这么久 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一个女人？”他的心胸没那么小，可是放在季妃安身上却又太小。
“我的孙子可不是这么轻言放弃的人，你呀当初太莽撞，对那姑娘而言是个噩梦，这就意味着你追求他要比平常难上百倍，只是现在不喜欢罢了，说不准那天便喜欢了。”
他的孙子不是一个爱赌的人，可是事有两极，不意味着他付出百分之一千的心思就真的能让别人爱上，人心反复，怎会好测？
“我看她对你也不是全无感情，兴许有生机？”老太太毕竟是过来人，她看到了季妃安虽对锦城是报复，却也没有拒人千里，这就意味着她们的爱情在生根发芽。
“真的吗？”他激动的坐直身子，握住奶奶的手，眼里闪着光。
“傻小子！去吧，去陪陪她，日久生情也是一个办法。”
裴锦城立马起身退了出去，一个老嬷嬷便站到了太夫人的身边。
“少爷动了真心。”
“动了心就得认命，结果如何他都得自己担着。”
“老夫人素来最喜欢少爷，忍心看少爷跳入火坑？”
“他已经把自己这一生都搭在了裴家，让他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那才是让他跳了火坑。”
上天对她终归是薄的，他也没有多大要求只是想要有个喜欢自己，自己又喜欢的人，偏偏他唯一想要的却是他得不到的，他只能自己去争取。
“话虽如此，可少爷真的能让季小姐喜欢吗？”
老太太眼里一亮，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就他那性格没个转圜的，何时才捂得化那个姑娘的心啊！
“看样子还得我这个老太太给他添点儿火，花园里的杜鹃开的过盛了，得修剪修剪，明早让那个丫头到杜鹃花圃来见我。”
卧室里季妃安正在沙发上静静看着书，她穿着白色的泡泡袖睡裙，披散着头发，昏黄的灯光下平添了一抹温柔。
他有些局促不知如何靠近那点儿美好，生怕打扰了她，只能先把外套脱了放在一边。
季妃安似乎听到了响动，从书里抬起头，就看到男人站在远处，一副好像有什么要说的样子。
“那个……”
“什么？”
“我是说奶奶对你没有恶意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爱屋及乌！”
季妃安放下书，微微一笑:“你的意思是你奶奶特别的疼爱你，所以连带着疼爱我？”
裴锦城长腿一迈便坐在了她的身边，沉思了一会儿，郑重道:“我是奶奶养大的。”
堂堂裴氏的接班人居然是奶奶养大的？季妃安有些吃惊。
“在这个家里只有奶奶疼我，所以奶奶也会疼你。”
“我又不需要奶奶疼我。”她有些尴尬的挪开视线，为什么同她说这些，好像他们有未来似的。
即使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他的心里还是凉了一大截，她不爱自己，当然不会想让他的亲人爱她。瞬间把后面许多话都咽了下去，他本打算告诉她自己的过去，可是她好像并不想听。
“累了一天了，早点儿休息，我书房还有事。”
季妃安点头，裴锦城拿过外套神色淡漠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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