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10日清晨6点,云南临沧市云县的天还没亮透,寒风裹着江边的湿气,刮在脸上像小刀子。
环卫工周大姐推着清洁车,沿着滨河路慢慢走,手里的扫帚刚碰到路边的下水道井盖,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那味道混着污水的腐臭,让人胃里直翻腾。
“谁家的肉烂在里面了?”周大姐皱着眉,弯腰掀开井盖。手电筒的光柱往下探,先是看到黑黢黢的管壁,再往下移,突然照到一截苍白的皮肤。
她心里一紧,伸手把光柱调亮,这才看清:那是一个人的肩膀,深色的血痂在管壁上结了厚厚一层,头发顺着水流漂着,堵住了半个管口。
“杀人了!”周大姐的尖叫刺破了清晨的寂静,手里的手电筒“哐当”掉在地上,光柱在地上乱晃。
路过的早起买菜的老人、准备开门做生意的店主,听到喊声都围了过来,有人赶紧掏出手机报警,有人踮着脚往井盖里看,吓得连连后退。
谁也没想到,这个寒冷的清晨,揭开的竟是一起震惊全县的灭门惨案——下水道里的死者,是当地“六六福珠宝店”的老板林建军;
而此刻的珠宝店里,他的妻子、两个年幼的孩子,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珠宝店里的血色噩梦
云县公安局的警车赶到滨河路时,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刑侦大队的张队长蹲在井盖边,戴上手套,小心地探头查看。
死者的头部被死死卡在下水道管口,肩膀以下还在管道里,身上的深蓝色夹克衫被刀划得稀烂,露出的皮肤上全是伤口,粗略一数,至少有三十处。
“先把人弄上来。”张队长站起身,对旁边的技术员说,“注意保护伤口,尤其是刀伤的形态,可能能判断凶器。”
就在技术员准备工具时,张队长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辖区派出所打来的,说“六六福珠宝店”里发现三具尸体,疑似和下水道的死者有关。张队长心里一沉,赶紧带着人往珠宝店赶。
珠宝店在县城的中心街,红色的“六六福”招牌还亮着,卷闸门被拉开了一半,门口的玻璃门上溅着暗红色的血迹。
民警小李守在门口,看到张队长来,脸色苍白地说:“张队,里面……太惨了。”
张队长推开门,一股更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店里的柜台被翻得乱七八糟,玻璃碎片撒了一地,原本摆着黄金首饰的展柜空了大半。
往里走,就是珠宝店后面的生活区,客厅的沙发上,一个女人趴在地上,米白色的睡衣被撕得破烂,下身赤裸,背上的刀伤密密麻麻,鲜血把沙发套浸透了,顺着缝隙滴到地板上,积成了小水洼。
“是林建军的妻子赵慧。”旁边的社区民警低声说。
张队长的目光往卧室移,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儿童房的小床上,盖着卡通图案的被子被染成了红色。
六岁的儿子林浩和四岁的女儿林玥,并排躺在里面,小小的身体上全是刀伤,女儿的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技术员蹲在尸体旁,小心翼翼地提取痕迹。“张队,赵慧身上有抵抗伤,手指缝里有皮屑,可能是和凶手搏斗时留下的。”
技术员的声音有点发颤,“两个孩子……伤口集中在胸口和腹部,应该是被凶手直接捅刺的,没什么抵抗痕迹,可能是趁他们睡着时下的手。”
法医初步检查后,给出了更让人揪心的结论:赵慧身上没有性侵的痕迹,所谓的“衣衫不整”,更像是凶手故意制造的假象;
四个死者的死亡时间,都在1月9日晚上10点到11点之间;凶器应该是两种,一种是锋利的水果刀,另一种是更宽的菜刀——林建军身上的伤口多是水果刀造成的。
而赵慧和孩子身上,既有水果刀的细伤口,也有菜刀的宽伤口。
“灭门,还伪造现场。”张队长站在客厅中央,看着满地的狼藉,“凶手不是临时起意,是有备而来。”
迷雾中的线索:不翼而飞的珠宝与“和善”的受害者
案件很快惊动了临沧市公安局,市局派了专家组下来支援。专案组在珠宝店旁边的会议室里,摆开了案情分析板,上面贴满了现场照片、死者的社会关系图。
“首先排除仇杀。”张队长指着分析板上的“社会关系”一栏,“我们走访了林建军的邻居、生意伙伴,还有社区的居民,所有人都说,林建军一家为人和善,从来没跟人红过脸。林建军开珠宝店五年,没欠过供应商的钱,也没跟顾客发生过纠纷;他妻子赵慧,平时就在店里帮忙,偶尔去社区做公益,跟邻居处得像家人一样。”
旁边的民警补充道:“我们查了林建军的财务状况,没有外债,也没有高利贷纠纷。他最近还在跟供应商谈,想春节前再进一批货,扩大经营,不像是有仇家的样子。”
“那是劫杀?”有人提出疑问,“珠宝店的首饰少了很多,凶手可能是为了抢珠宝,才杀人灭口。”
可这个猜测很快也遇到了疑点。技术员清点后发现,珠宝店里虽然少了不少黄金首饰,但保险柜里还剩下一批铂金项链和钻石戒指,价值至少五十万;
而且,林建军家里的现金、银行卡都没被拿走,赵慧的手机还在客厅的茶几上。
“如果是劫杀,为什么不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张队长皱着眉,“保险柜没被撬,是用钥匙打开的——我们在现场找到了林建军的钥匙串,上面少了一把钥匙,应该是珠宝店保险柜的备用钥匙,凶手拿走了钥匙,打开保险柜,却没拿完里面的东西,还故意伪造了性侵的假象,这不符合劫杀的逻辑。”
案件陷入了僵局。专案组的人每天都在县城里跑,走访了近百名群众,调看了珠宝店周边、滨河路的所有监控,却没找到任何可疑人员的踪迹。
云县的居民们也陷入了恐慌,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的,晚上都不敢出门,珠宝店、金店更是早早关门,原本热闹的中心街,变得死气沉沉。
“张队,有个情况。”1月12日下午,负责排查林建军社交圈的民警小王,拿着一本笔记本匆匆走进会议室,“我们查到,1月9日晚上,林建军跟两个人一起吃过夜宵,是在滨河路的一家烧烤摊。”
小王说,烧烤摊的老板回忆,1月9日晚上9点多,林建军带着两个年轻男人来吃烧烤,三个人喝了几瓶啤酒,聊了大概一个小时。
“老板说,那两个年轻人,一个操着福建口音,一个是本地话,看着跟林建军挺熟的样子,走的时候,还是林建军结的账。”
“福建口音?”张队长眼前一亮,“林建军是福建莆田人,会不会是老乡?”
顺着这个线索,专案组很快查到了两个嫌疑人的身份:谢荣成,22岁,福建莆田人,在云县做小生意,跟林建军是老乡;
李世祥,20岁,云县本地人,无业,平时靠打零工过活。更重要的是,有人看到,1月9日晚上11点多,谢荣成和李世祥一起出现在珠宝店附近,神色慌张。
“找到这两个人!”张队长当即下令,“他们有重大作案嫌疑!”
抓捕:县城角落里的落网
1月13日凌晨,专案组得到消息:谢荣成躲在县城郊区的一家小旅馆里,李世祥则回了老家——云县茂兰镇的一个村子。张队长兵分两路,一队去旅馆抓谢荣成,另一队去村子抓李世祥。
去旅馆的民警,悄悄摸到302房间门口。房门没锁,留着一条缝,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
民警小李轻轻推开门,看到谢荣成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正往里面装东西——袋子里露出一截黄金项链的链子,闪着光。
“谢荣成,不许动!”民警们冲了进去,谢荣成吓得手一抖,塑料袋掉在地上,黄金首饰撒了一地。他想往窗户跑,却被民警一把按在墙上,手铐“咔嚓”一声铐上了手腕。
与此同时,去茂兰镇的民警也找到了李世祥的家。那是一间低矮的土坯房,窗户里透着昏黄的灯光。民警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李世祥母亲的声音:“谁啊?”
“阿姨,我们是派出所的,找李世祥了解点情况。”
门开了,李世祥的母亲探出头,看到门口的民警,脸色一下子变了:“世祥……他不在家啊。”
民警们对视一眼,推开房门往里走。里屋的床底下,露出一双鞋子,民警弯腰一看,李世祥正缩在里面,浑身发抖。
“出来吧,我们都知道了。”民警说。李世祥没反抗,慢慢从床底下爬出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谢荣成和李世祥被押回公安局后,分开审讯。起初,两人都不肯承认杀人,只说1月9日晚上跟林建军吃了夜宵后,就各自回家了。
可当民警拿出烧烤摊老板的证词、以及珠宝店附近的监控截图时,谢荣成先扛不住了,低着头,小声说:“是我们干的。”
随着谢荣成的供述,这起灭门惨案的真相,慢慢浮出水面。而更让人意外的是,李世祥的弟弟李石柱,也牵涉其中——他帮着哥哥和谢荣成,销毁了作案时穿的衣服、鞋子。
庭审:互相推诿的凶手与荒唐的动机
2009年5月,云县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这起灭门惨案。法庭里坐满了人,林建军的父母、赵慧的家人坐在原告席上,头发花白的林父手里攥着儿子、孙子的照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被告人席上,谢荣成穿着囚服,低着头,偶尔抬头看一眼法庭,眼神里满是慌乱;李世祥则一直盯着地面,双手在腿上不停地搓;李石柱年纪最小,才18岁,坐在最边上,身体微微发抖。
庭审开始后,谢荣成先供述了作案经过。他说,自己也是福建莆田人,家里也开了一家小珠宝店,可他从小就游手好闲,花钱大手大脚,父母怕他乱花钱,就限制了他的开销。
2008年底,他在云县认识了林建军,知道林建军的珠宝店生意好,而且林建军身上常带着保险柜的钥匙,就动了抢劫的心思。
“我先找了李世祥,跟他说,一起干一票大的,抢了林建军的珠宝店,钱平分。”
谢荣成说,“李世祥一开始不同意,我就跟他说,林建军是老乡,好下手,而且他店里的珠宝值不少钱,抢了之后,我们一辈子都不愁吃穿。李世祥听了,才同意跟我一起干。”
谢荣成供述,1月9日晚上,他以“老乡聚会”为由,约林建军出来吃夜宵。
吃完夜宵后,他和李世祥跟着林建军往家走,走到滨河路的桥洞下时,李世祥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水果刀,朝着林建军的后背捅了过去。
“林建军回头想反抗,我就上去按住他的胳膊,李世祥又捅了他好几刀,直到他不动了。”
之后,两人拿走了林建军身上的珠宝店钥匙,把林建军的尸体拖到路边的下水道,塞进了管口,然后直奔珠宝店。
“我们打开卷闸门,进了店里,赵慧听到动静,从里屋出来,李世祥上去就把她按在地上,我去开保险柜,拿了里面的黄金首饰。”
谢荣成说,他本来只想抢珠宝,不想杀人,可李世祥说“留着活口会出事”,就拿起店里的菜刀,朝着赵慧砍了过去。
“我想拦着,可李世祥已经砍了,我没办法。”至于两个孩子,谢荣成说,是李世祥提出要“斩草除根”,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跟着李世祥进了儿童房,用水果刀捅了孩子”。
可李世祥的供述,却跟谢荣成完全相反。他说,自己是被谢荣成“威逼利诱”才参与作案的。
“谢荣成跟我说,他开了一家‘公司’,招我进去上班,每个月保底工资五千,还有奖金,第一个任务就是‘处理掉’林建军。”
李世祥说,谢荣成还骗他,说“就算出事,也只要坐三年牢,还能给我家里人十万块钱”。
“作案用的水果刀,是谢荣成让我买的,钱也是他给的,刀的尺寸、型号,都是他规定的。”
李世祥激动地说,“杀害林建军的时候,是谢荣成先动手的,我只是帮他按住林建军;
进了珠宝店,谢荣成说‘不能留活口’,就自己拿菜刀砍了赵慧,还逼着我去杀孩子,我不肯,他就威胁我说‘你不杀,我就杀你全家’。”
两人各执一词,互相推诿责任。但公诉人随后出示的证据,揭穿了他们的谎言。
技术员当庭出示了现场提取的痕迹鉴定报告:珠宝店保险柜上,只有谢荣成和林建军的指纹;
赵慧指甲缝里的皮屑,dNA与李世祥匹配;现场找到的水果刀、菜刀上,分别有谢荣成和李世祥的指纹。
还有证人证言——谢荣成的父母说,谢荣成因为花钱大手大脚,跟家里闹了矛盾,2008年底就没再从家里拿过钱;
李世祥的朋友说,李世祥案发前曾跟他们炫耀,说“马上要发大财了”。
更重要的是,谢荣成在公安机关的第一次供述里,曾承认“是自己策划了抢劫,李世祥是自愿参与的”,只是后来翻供,想把责任推给李世祥。
庭审最后,公诉人指出,谢荣成、李世祥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采用暴力手段抢劫他人财物,并故意杀害四人,其行为已构成抢劫罪、故意杀人罪,且犯罪情节特别恶劣,社会危害性极大;
李石柱明知谢荣成、李世祥实施了犯罪行为,仍帮助他们销毁作案工具,其行为已构成帮助毁灭证据罪。
判决:正义不会缺席
2009年6月,云县人民法院对案件作出一审判决:
被告人谢荣成犯抢劫罪、故意杀人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被告人李世祥犯抢劫罪、故意杀人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被告人李石柱犯帮助毁灭证据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
判决宣读时,谢荣成和李世祥都低下了头,没有上诉。林建军的父母抱着判决书,哭着说:“建军,慧慧,孩子们,你们可以瞑目了。”
云县的居民们得知判决结果后,悬了半年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中心街的珠宝店、金店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滨河路的下水道井盖旁,再也没有人敢驻足围观。
只是,每当有人路过“六六福珠宝店”——如今已经改成了一家服装店——还是会想起,2009年那个寒冷的清晨,在这里发生的血色悲剧。
案件落幕了,但留给人们的思考却没有结束。两个年轻的凶手,为了一时的贪念,夺走了一家四口的生命,也毁掉了自己的人生;
而林建军一家的遭遇,也让人们意识到,即使是看似和善的陌生人,也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恶意。
春节又快到了,云县的街头挂起了红灯笼,到处都是喜庆的氛围。只是,对于失去亲人的家庭来说,这个节日,永远都少了一份温暖。
而正义的判决,或许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也是对生者最大的安慰——无论罪恶隐藏得多深,无论凶手多么狡猾,正义终究不会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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