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凌的神念小心翼翼地靠近,试图将自己的混沌本源之力转化为一种温和的、滋养的生机,缓缓渡向那点火星。
起初,那点涅盘真炎极其排斥,对外来的力量充满警惕,甚至微微躁动。但在云凌那蕴含着万物本源生机的力量持续滋养下,它似乎逐渐辨认出了这力量并无恶意,反而对它大有裨益。
那微弱的火星,轻轻跳动了一下,仿佛饥渴的旅人遇到了甘泉,开始尝试着、极其缓慢地吸收起云凌渡来的本源生机。
随着生机的注入,那点火星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微微壮大了一丝,散发出的光芒也明亮了少许。
有效!
云凌心中稍定,更加专注地维持着这种细微而精妙的滋养与引导。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急不得,也躁不得。他必须时刻控制着渡入力量的强度,既要能滋养真炎,又不能引发枯魂咒力的强烈反扑。
洞外,沙暴依旧在疯狂咆哮,仿佛要撕碎整个世界。洞内,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及那无声流淌、维系生机的本源之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
云凌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显然消耗巨大。但他眼神依旧专注而坚定。
陈意晚体内的气息,在这种内外合力之下,终于渐渐趋于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枯魂咒力被云凌的本源之力暂时压制在经脉角落,那丝涅盘真炎则在他持续的滋养下,如同星星之火,虽然微弱,却顽强地在她丹田深处扎下了根,不再那般飘摇欲灭。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不再是那种死寂的灰白,呼吸虽然微弱,却平稳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数个时辰。
洞外的风沙声似乎渐渐小了下去,沙暴最猛烈的阶段似乎正在过去。
云凌缓缓收回了双掌,身体微不可察地摇晃了一下,立刻用手撑住地面,才稳住身形。他剧烈地喘息了几下,调息着几乎耗尽的本源和内力。
他看向依旧昏迷的陈意晚,伸手再次探了探她的脉息。虽然依旧微弱,但那股令人心悸的死寂之气已经淡去,脉象中反而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蕴含着生机的灼热感。
总算…暂时稳住了。
他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神稍稍放松,一股难以抗拒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闭上双眼,抓紧时间调息恢复。背后的伤口依旧传来麻木刺痛感,体内的毒素也只是被暂时压制,需要尽快逼出。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稍松懈的这一刻。
一直昏迷的陈意晚,睫毛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她的眉头紧紧蹙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陷入了某种极其痛苦的梦魇。
她的意识,正沉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之中。枯魂咒力的阴寒如同无数条毒蛇,啃噬着她的灵魂,无数扭曲痛苦的怨魂幻影在她周围盘旋、哀嚎,要将她拖入永恒的沉沦。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被黑暗吞噬之时。
一点微弱的、温暖的金红色光芒,如同黑夜中的启明星,突然在无尽的黑暗深处亮起。
那光芒很弱,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亲切、熟悉和……悲伤。
光芒逐渐扩大,幻化出一幅模糊的画面……
……那是一片燃烧的恢弘殿宇,喊杀声震天。一个穿着凤凰纹饰战袍、浑身浴血却依旧雍容华贵的美丽妇人,正将她死死护在身后。妇人嘴角溢着鲜血,眼神却温柔而决绝,将一个温热的、带着古老气息的赤红色玉坠,匆忙塞进她幼小的手里,声音急促而哽咽:“晚儿…记住…活下去…带着它…永远别……”
话未说完,一道恐怖的黑色掌印从天而降!
“娘——!!!” 幼小的她发出凄厉的哭喊。
画面戛然而止,被更多的黑暗和冰冷吞没。
但那一点金红色的光芒,和那破碎的、锥心的悲痛,却如同烙印般,深深烙在了她几乎冻结的灵魂深处。
“……娘……”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无尽悲伤和依恋的呓语,从陈意晚干裂的唇间溢出。
紧接着,更多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枯魂咒力带来的极致痛苦,疯狂冲击着她脆弱的意识……
……父亲战死时不甘的怒吼……忠心老仆拼死将她推入密道的嘶喊……无数门人弟子惨死的画面……燎原阁冲天的大火……还有……那冰冷的、如同毒蛇般钻入体内的枯魂咒力……
痛苦!背叛!绝望!家破人亡!刻骨铭心的仇恨!
“呃啊……!” 陈意晚的身体再次剧烈地抽搐起来,即使在昏迷中,泪水也混合着血水从眼角不断滑落。她的双手无意识地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抠入掌心的皮肉之中,鲜血淋漓。
云凌被她的动静惊醒,立刻上前查看,看到她痛苦挣扎、泪流满面的模样,眉头紧锁。他试图用内力安抚她躁动的神魂,却发现她意识深处的痛苦源自那段被封印的记忆,外力难以缓解。
就在这时,陈意晚一直紧攥的右手忽然无力地松开。
一枚仅有指甲盖大小、通体赤红、温热如玉、雕刻着模糊凤凰展翅图案的古老玉坠,从她掌心滑落,掉在冰冷的沙地上,散发着微弱的、却坚定不移的金红色光晕。
正是这枚玉坠,在她最危急的关头,护住了她最后一点心脉灵光,并引动了她血脉深处那丝微弱的涅盘真炎!
云凌的目光落在那枚玉坠之上,混沌星眸中再次闪过一丝惊诧与了然。
“原来如此…南离陈氏…凤凰血脉后裔…这枚‘涅盘血玉’竟是落在了燎原阁…” 他低声自语,似乎解开了一个谜团。
他看着陈意晚那即使在梦魇中也依旧倔强、充满了痛苦与仇恨的脸庞,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这个女子身上背负的,远比他想象的更多,更沉重。
他轻轻拾起那枚温热的涅盘血玉,小心地将其重新放回陈意晚紧握的手中。当血玉触碰到她皮肤的刹那,她剧烈颤抖的身体似乎稍稍平静了一丝,紧蹙的眉头也舒展了少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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