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主任仔仔细细检查过后，神色轻松，给出的结论是问题不大，做一个手术就能解决。两人三言两语便敲定了手术时间。
那通电话之后，陆延霆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再没联系过邱芒。
邱芒看着手机里陆延霆的电话号码，发着呆，心里纠结不已，不知道该不该主动给他打个电话。
邱梨坐在一旁，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若有所思的邱芒，脆生生地开口：“姐姐，那个大哥哥怎么后来都不来看我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邱芒身形一顿，回过神来，伸手轻轻抚了抚邱梨的小辫子，柔声道：“没有吵架，大哥哥太忙啦，抽不出时间来看你。”
邱梨听了，小脑袋一下子耷拉下来，向来开朗活泼的她，这会儿难得地露出了落寞的神情：“那好吧，阿梨就是想做手术之前先见一见大哥哥，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邱芒心疼不已，一把将小姑娘抱进怀里，轻声哄着：“不怕，有姐姐在呢，姐姐会保护你，什么都别怕！”
手术的日子眨眼就到了，邱芒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在手术室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忽然，门口走来一个身着朴素、头发略显凌乱的女人。“阿芒，阿梨已经在手术了吗？”
邱芒闻声抬头，定睛一看，来人正是自己的姐姐，邱稻。
“姐，你怎么来了？”邱芒连忙站起身，满脸惊愕。
邱稻拉着邱芒并肩坐下，抬手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轻声说道：“我都听张嫂说了，张嫂讲小妹有心脏病，家里没钱给她治，听说你把她接过来了，妈让我过来看看你们。”
邱芒一听这话，顿时像被点燃的爆竹，猛地甩开邱稻的手，情绪激动：“什么叫没钱给她治病，张桂花有的是钱，怎么说没钱给阿梨看病？”
邱稻显然没料到邱芒会有这么大反应，顿时愣在原地，错愕不已。
“你怎么了？阿芒。”邱稻一脸关切地问道。
邱芒看着邱稻的眼睛，“大姐，你跟我说实话，你今天大老远跑过来，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邱稻望着妹妹这般防备的模样，心猛地一揪，“阿芒……”
“你先说，你来这儿究竟想干什么？”邱芒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与邱稻拉开些许距离。
邱稻轻叹一声，缓缓说道：“阿芒，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我们乡下条件有限，实在没办法给小妹治病。不过现在好了，你帮小妹联系上医生，还动了手术，我心里惦记着，当然是赶过来看看你们俩啊。”
说到这儿，邱稻微微顿了顿，嘴角挤出一抹笑容，接着道，“你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妈说了，要是小妹这病治好了，就让我带她回去。孩子年纪还小，总归是想守在妈妈身边的，你说是吗？”
邱芒满脸惊愕，死死地盯着邱稻，“姐，你也太天真了吧？你真以为阿梨回到妈那儿，就是对她好？你真以为，这世上的每个母亲，都是真心为孩子好的吗？”
邱稻明显一怔，脸上满是不解，“阿芒，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当妈的，哪有不为孩子着想的呀？你又没当过母亲，自然是体会不到这种心情。”
邱芒微微眯起双眸，不可置信地看向邱稻，“大姐，你自己不也是被张桂花狠心卖了换彩礼的吗？怎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呢？”
邱稻缓缓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邱芒的后背，语重心长地劝道：“阿芒，你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什么叫卖不卖的，女孩子出嫁收彩礼，从古至今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啊！”
邱芒目不转睛地直视着邱稻的眼睛，追问道：“姐，你就跟我说实话，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邱稻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她缓缓垂下眼眸，避开邱芒的视线，嗫嚅着：“阿芒，过得幸不幸福，那都是后话了，跟彩礼能有什么关系啊。”
“姐，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你的婚姻可是那个女人一手包办、强行指定的。她当初跟姐夫要彩礼的时候，她就清楚姐夫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真要结婚，姐夫肯定得四处去借钱。
可她有想过吗？你结婚之后，那些债务还不是得你们小两口去还。她倒好，拿着彩礼钱在家逍遥自在，高枕无忧，却把你和姐夫推进了还债的火坑。
如果张桂花真的是个合格的母亲，如果她真的爱自己的女儿，她忍心让自己的女儿背上这些债吗？”
邱稻闻言，眼眸深处闪过一丝落寞，可还是开口道：“但是，大家嫁女儿不都收彩礼吗？咱们要是结婚不收彩礼，会被大家笑话的。”
邱芒无奈地摇了摇头，苦口婆心地劝着：“姐，不管你承不承认，那个女人有自己的私心，她要的彩礼，都远远高出我们老家的常规标准。”
邱芒顿了顿，继续说道，“姐，人活着是活给自己看的，又不是活给别人看到。你是愿意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笑话一阵子，还是愿意背着沉重的债务苦一辈子啊？”
这些话，仿若一记重锤，结结实实地砸在邱稻的灵魂深处，将她从混沌的自我麻醉中彻底敲醒。
她的双肩微微颤抖，不得不直面自己这满目疮痍、痛苦不堪的人生。往昔婚姻里那些鸡飞狗跳、琐碎繁杂的场景，如同汹涌的潮水般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一地鸡毛的记忆碎片刺得她眼眶泛红。
她缓缓低下头，紧咬下唇，不再言语，仿佛周身的力气都被这残酷的现实抽干。
邱芒望着手术室亮着的灯，脑海里闪过邱梨可爱的脸庞，突然，一滴晶莹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过她满是疲惫的脸庞。
她转身看向邱稻，“姐，你知道吗？张桂花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她造的孽远不止这些，她不仅把我们俩卖了，就连才三岁的邱梨，她也没有放过。”
邱稻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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