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小毅，咱家还不到该收拾炕的时候呢！”
许志正赶忙摆手。
“大伯，这话怎么说？”
李秀英摇头一笑：“你大伯的意思，是不到年头，不是不到时节。我们前几天还计划着，明年冬天再收拾炕，把炕揭开，里面的灰清一清啥的。今年直接开烧就行！”
许志正附和道：“对，就是这么个意思。炕时间久了不清理，就会难烧，干烧不暖和，就是因为里面的灰积的太厚了，影响透热，这咱都知道。但一般情况下，没有个十年八年的，也不用清炕。”
“以前冬天懒得清炕，最长的时候，二十年才清一次。这一辈子，也清不了几回炕。”
“呸呸呸，老头子，瞧你这话说的，多不吉利。应该说，一辈子能清理好几回炕才对！”
许志正咧嘴笑笑，没啥情商道：“我说的是大实话，照二十年清一回炕来算，人这一辈子，长了算八十年，最多也就清四回炕，人就没了！”
这话说得李秀英直对着许志正翻白眼：“快闭上你的臭嘴吧！”
许毅道：“大伯，那也不能恁久才清一次炕灰，按说十年都能积下好厚的灰了，最好十来年就清理一次。”
许志正憨憨地笑着：“小毅，你这话说的在理。这不，我们后来也是发现二十年清一次太久了，就决定十年就清一回。我算着时间，今年是第九个年头，况且，去年用炕，还觉得热腾腾的，导热好着呢。所以，想着今年就先不清了，等明年清。”
“清炕，可不是个小活儿呢，连扒炕清灰，带重新搭炕、铺泥、晾干、整炕席等等，弄一回起码得三天。咱们这旮沓都是陈年老炕，没有三天工夫整不好！”
“哈哈，大伯，你这话说的极是，实在话儿了！”
许毅又跟大伯大娘聊了一会儿，眼看快要到晌午，就先啥也不去干了，索性陪着夫妻俩，剁饺子馅儿，包肉饺子吃。
因为只有两个出了嫁的闺女，没有儿子守灶，平日里许志正和李秀英两个人在家，经常无聊的出奇，今天许毅来了，虽然也只不过有三个人，但家里却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许志正忙上忙下的洗肉剁肉，李秀英就整一整柴火，刷刷铁锅，在锅里面添了水，随时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开始烧灶。
许毅则是一根一根地择韭菜，今天中午也不整啥花里胡哨的，就吃猪肉韭菜馅儿的饺子。
肉需要剁的时间长，案板被剁的邦邦响，周围的邻居，没有一个听不到的。
厚脸皮的许大麻子，就踩着砖头，趴在低矮的墙头上，笑呵呵地往许志正家的厨房里面瞅：“呦呵，志正哥，今天中午吃饺子呢？”
许志正转头看了一眼，爱搭不理道：“可不是嘛。”
“是小毅来了啊，我还以为是咱家闺女回来了呢！”
“啊，是的，是小毅。”许志正仍旧平淡地答话，不多说话。
许大麻子揣着手，嘿嘿地笑道：“呦呵，还是肉饺子呢，咱们小毅可真孝顺呐！”
“是的，一个侄儿半个儿呢，小毅咋不孝顺？”
许大麻子就直勾勾地往厨房里面看，等了好一会儿，许志正也不说邀请他的话，就没意思地下去了。
在院子里嘀嘀咕咕：“志正哥也忒小气了，家里面包饺子，也不说一句邀请的话！”
许大麻子是个厚脸皮，若是许志正敢邀请他，他就敢来吃，而且，这家伙没眼色，吃一碗未必够，若是让他添饭，可能还真会直接不客气地添第二碗。
周围的邻居都吃过他的亏，哪里敢邀请他？
而且，这许大麻子的东西，比别人家的金贵，你这回请他吃了饺子，下回他家做肉丝面，就当自己家的墙头子高，肉味儿飘不出来似的，一声屁都不敢放，闷声当老抠儿。
有来没往的，谁还敢跟他相互？
要说许大麻子是个“小尖儿”，可他家的婆娘赵晓慧却迥然不同，若是谁家请她们吃了东西，下次改善生活，指定给对方端上一大碗送过去，保准将礼尚往来做的明明白白。
因此，其实每次许大麻子吃了人家的饭，下回大家也能吃上他家的。只是，谁都知道，那都是赵晓慧的功劳。许大麻子因为这事儿，没少跟赵晓慧吵架。
也是这个原因，大家都明白，赵晓慧不抠，但许大麻子抠，他俩不知道咋就进了一家门，人都说是月老牵线的时候老花眼没戴眼镜儿，给牵错了。
织女牵给了董永，小七牵给了牛郎，一点儿也不配套。
许志正压低声音：“这个许大麻子，不能搭理，你要请他，连正门都不走，翻墙就过来了，干巴巴坐下等着吃。吃一碗可能不够，还得两碗。”
李秀英却笑笑：“等会儿做好了饺子，给他家送一碗去。”
许毅立刻就觉得这事儿咋都不对，苦笑道：“不请他，还要给他家送一碗，那不还是相当于请了吗？”
许志正笑笑：“这请跟请不一样，端去他家一碗，那是为了请他媳妇赵晓慧儿！”
“小毅，你可能不知道，赵晓慧儿是个好媳子，人家懂得吃礼还礼，待人还亲热。”
许志正和李秀英将他家的故事讲了一遍，许毅才明白咋回事，倒也对大娘的一句话印象深刻：许大麻子尖的头上搁不住一根针儿，不如他媳妇的落落大方，是个精能人儿。
“尖”是形容一个人吝啬的俚语，谁要是小气，吝啬，爱占个便宜啥的，就会被人私下里说“尖”、“小尖儿”之类的。
也有人尖儿的意思，但终究不是什么好话。
韭菜和着猪肉的香味，调料的鲜，一筷子一筷子地包进面皮里，很快一“锅排”的饺子就包好了。
李秀英也提前将水烧滚，许志正端着锅排，一下就扒拉入锅一半饺子。
饺子煮熟了的气味传遍了整个厨房，顺着门口绵绵密密地往外走。
一个个大饺子漂浮在锅里水面上，不停地翻滚，许志正开心地道了一声：“熟喽。”
“秀英，等会儿你给小慧儿端一碗过去吧。”许志正盛饺子，嘴里嘟囔着。
许毅道：“大伯，别让我大娘跑了，我送一碗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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