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排长王海生看吕春来哭丧着脸，坐在战壕里发呆，不由关切地问道：“春来，你怎么了？”
吕春来脸上一红，嗫嚅着说道：“排长，我…我……”
可怎么也没办法把自己被敌人的炮击吓尿了这件丑事说出口。
王海生早就瞥见他裤子上湿了一团，知道吕春来为啥在这里懊恼，他朗声说道：“春来，第一次上战场，谁不害怕呀？我都当了三年兵了，我照样害怕！可是，害怕没用，子弹专咬胆小鬼，只要我们按照训练时的方法躲避，敌人的炮弹也好，子弹也好，要打中我们，可不容易！”
王海生平时对战士训练很严格，不过，生活上对战士们却颇多照顾，有事没事都喜欢和战士们谈心，二排的战士们对他很是信服。
吕春来听自己的排长这么说，心中的忐忑不安好了许多。他红着脸说道：“王排长，刚才，周连长和我躲在一个猫耳洞里，我尿裤子的事，他看见了，我给咱们二排丢脸了！”
王海生无所谓地道：“那有什么啊？连长知道你是新兵，不会笑话你的！一会儿，如果那些越南兵冲过来，你瞄准了打，打死几个敌人，你还立功了呢！只要立了功，谁会笑话你是胆小鬼啊？”
吕春来终于笑起来，似乎，他真的已经打中了好几个敌人，连长正表扬他呢！
王海生看吕春来放松了下来，不再那么害怕了，又叮嘱道：“春来，等会儿战斗时，你可得把自己隐蔽好了，不要只想着立功受奖，不顾自身的安危，这帮越南兵的枪法可不赖！”
吕春来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吕春来在王海生的鼓励下，不再害怕，此时，他倒是希望越南兵快点冲过来，他好瞄准了招呼，要知道，他的枪法可不赖，打靶时，一般都是九环十环的！他相信，只要自己不害怕，保证能打中几个敌人！
可是，那帮越南兵也精的很，他们只是一味地冲着二排的阵地上扫射，人却并不越过国界线。
这样的扫射又持续了良久，山谷下的敌人也没有动静。二排的战士们在周卫国的指挥下，除了几个观察哨之外，其余战士要么躲在战壕里，要么躲在猫耳洞里，把敌人那连绵不绝的机枪声，当鞭炮听。
天色暗了下来，又是一个黑夜降临了。敌人的机枪，却也停止了扫射。
周卫国害怕敌人趁黑摸过来，连忙来到战壕里，举起红外线望远镜观察。
夜视镜下，敌人却在撤退。难道，这批敌人见占不到便宜，便准备偃旗息鼓了吗？
周卫国知道，敌人这次没占到便宜，肯定不会死心，他们必然还会再来或者到其他地方制造摩擦。
敌人完全撤走后，他派出两个班去下面山谷打扫战场。遗憾的是。这一次还是没有发现阮文雄的尸体。
这个狡猾的家伙，周卫国他们扔出的手榴弹，凌空爆炸产生的弹片，成千上万，雨点一般喷射，也不知道他是怎样躲过的。
战场恢复了平静，周卫国安排了几个战士放哨，然后组织战士们开战斗总结会。
虽然，这两次的战斗规模不大，可对于特务连这些没有上过战场的战士们来说，却是难得的、宝贵的战斗经验。通过这次总结，战士们就能克服战斗中出现的很多问题。
而且，这些经验，还可以整理成材料，供一排三排的战士们学习。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越南兵又来骚扰过几次，可是，他们没有占到丝毫便宜，特务连的战士们倒是得到了极大的锻炼和提高，他们已经能充分把训练时学会的技战术运用到战场上来了。
几个月后，周卫国再次接到营长陈二喜的电话，要求他迅速赶到营部去，有新的任务。
原来，越南在抗美战争胜利后，野心不断膨胀，他们不顾中国政府和人民对他们的援助，居然把中国当成他们的最大敌人，调转枪口对准中国，在边境上不断制造摩擦，给中国边境居民的正常生活、生产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为了给这些白眼狼一些教训，上级决定对越南展开自卫还击战。
周卫国所在的师，接到的作战任务是从云南河口地区出发，克服红河天险，然后迅速清剿坝洒、保胜、谷柳等地区的越南军队主力，以确保西线大部队能够顺利前往战场。
卫守红河天险的越南军队，包括第345步兵师和越南黄连山省地方部队。
1977年成立的越南第345步兵师由麻永兰担任师长，这个师尽管历史并不悠久，但麻永兰是越南黎笋集团的核心成员，可以说是黎笋的亲信。因此，该师被誉为“高山师”，负责保卫越南经济重镇柑塘，也是越南最重要的磷矿生产基地。
该师下辖一个连级特工大队，特工人数约200人，直接归越南河内方面指挥。师内设有炮兵团，总兵力约为9000人。在对越自卫还击战期间，345师直接与越南河内方面对接，得到了周边地区其他越军部队的支援。
可以说，红河彼岸的越军火力十分强大，防卫十分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周卫国所在这个师，要想突破红河天险，就必须把越军345师的兵力部署侦察清楚，然后动用重型火炮，敲掉他们的炮兵团，轰击他们的阵地，给敌人沉重打击。
周卫国的特务连，在全师、乃至全军的军事技术大比武中，多次夺得尖兵连的称号。遇到这种任务，师部当然首先就想到了他们。
于是，命令一级一级下达，到了陈二喜这里，陈二喜直接一个电话，就让周卫国赶紧到营部来。
“报告！”
来到营部门口，周卫国大声喊道。
“进来！”
陈二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周卫国推门而入，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营长，周卫国奉命前来！”
陈二喜见了周卫国，很是高兴，他站起身走过来，拍了拍周卫国的肩膀，说道：
“卫国，越南这群白眼狼，不顾中国人民给予他们的帮助，居然把中国当成敌人，多次到边境来骚扰。
上级决定给他们一点教训，我们师奉命强渡红河，给敌人以沉重打击。师里决定派你们特务连潜伏到敌后去侦察，把越军345师兵力部署搞清楚，才好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咱们营里研究了一下，决定让你带一个侦察排渡过红河去完成。”
周卫国目光坚定：“营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陈二喜点了点头：“这次任务艰巨，对岸越军火力强大、防卫森严，你一定要小心谨慎。”
周卫国点了点头，营部作战参谋林家俊说道：“卫国，我估计，红河之中，以及红河岸边，敌人绝对布置了不少雷区，就是为了防止我军泅渡，你一定要小心啊！特务连排雷高手虽然不少，但我还是不太放心，你把营部的鲁直带去吧，这个战士在排雷这一块还不错！”
周卫国知道，林叔当年在朝鲜战场上，玩炸弹、地雷、诡雷可是一等一的高手，连自己都老爸周云峰都十分佩服，他看得中的人，肯定不简单！
于是，他给林家俊敬了一个礼，说道：“好！谢谢林参谋！”
林家俊叮嘱道：“卫国，这次的任务很艰巨，也很危险，从个人感情来说，我和你二喜叔不愿派你去执行这个任务，可是，在全营的连排长中，你的军事技术最好！作为军人，保家卫国是我们的神圣职责，此时，我们不能讲私情！但是，我希望你多动脑子，既要出色完成任务，又要保护好你自己，你能做到吗？”
周卫国知道，林叔这是以长辈的口吻在叮嘱自己，他没有再给陈二喜和林家俊敬礼，而是诚恳地说道：“二喜叔，林叔，作为军人，我知道我的职责，我也会履行我的神圣职责！请您们放心，我会尽力完成任务，我也会尽力保护好我自己和我的战友们！”
陈二喜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去吧，我们等你凯旋归来！”
林家俊却冲门外喊道：“小山东，快进来。见过周连长！”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战士喊了一声“报告！”，然后走了进来。
这个战士中等个头，其貌不扬，可透着一股机灵劲。
林家俊说道：“卫国，这就是我给你讲的战士鲁直，外号小山东！在玩炸弹、地雷和诡雷这一块，水平不错，这次就让他随你们侦察排一起行动吧！”
周卫国告别了营长陈二喜和参谋林家俊，带着小山东，回到了特务连。
他告诉王建军，让他在家带领好特务连，自己要从特务连抽调挑选军事技术尖子，组成一个精悍的侦察排，到红河对岸去执行任务。
听说周卫国要到危险重重的敌后去执行任务，王建军内心忍不住暗暗高兴。不过，他表面上还是非常配合周卫国的工作，不但大方地让周卫国随便挑人，还信誓旦旦说要把特务连带好！
特务连精兵强将众多，以前，他们缺少战场实战经验，现在，经过和越南兵的数月周旋，已经积累了不少战斗经验，基本能把平时的训练水平发挥出来了。
带兵五年多，周卫国对手下这些战士了若指掌，他很快就抽调了包括二排长王海生、战士大刘等在内的三十六名战士，组成了一个侦察排，带好必要的装备，开上两辆卡车，就向红河地区出发。
傍晚，他们在距离红河十五公里的地方停了车，背上装备，开始徒步向红河挺进。
根据军事地图，黑鸦滩最适合武装泅渡，据当地村民反映，该处未见越军活动痕迹。
周卫国带领侦察排来到黑鸦滩时，已是午夜时分，月色朦胧，红河在月光下像条淌血的动脉，汩汩流淌，两岸竹木树林，早就被炮火削得光秃秃的了，像极了参差的骨刺。
河滩上，长着齐腰深的野草。周卫国一挥手，战士们就潜伏到草丛中去了。
他举起红外线望远镜，仔细观察对岸。对岸静悄悄的，影影绰绰的山林中，不知道有不有敌人的潜伏哨。
河水波光粼粼，静静流淌。可是，这看似平静的水波下，有不有要人性命的诡雷和水雷？
没办法，只有派两个战士，泅渡过去，侦察一下！
从军事技术来说，周卫国自己是泅渡过河侦察的最佳人选，可他要坐镇后方指挥，此外，王海生的泅渡技术、排雷水平都不错，是除了周卫国之外的最佳人选，小山东善于排雷，就是不知道泅渡技术如何？
周卫国扭头看着小山东，低声问道：“小山东，泅渡技术怎么样？”
小山东一副你看不起谁呢的表情，答到：“周连长，这条河，我能武装泅渡两个来回！”
周卫国道：“我估计，这条河里有水雷，你和王海生排长泅渡过去侦察一下？”
小山东答到：“中！”
王海生早就听到连长和小山东的对话了，他爬过来，低声说道：“连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周卫国叮嘱道：“动作轻一点，注意水雷！”
王海生点了点头，小山东掏出胶布缠住指甲——这是为了防止金属工具反光。他们像水鬼般没入浑浊的河水中，悄无声息向对岸游去。
周卫国低声命令道：“注意警戒！”
战士们低声把命令传递了下去。
小山东在前，刚过河心，他就停了下来。
王海生低声问：“怎么了？”
“王排长，水雷。”
小山东的声音在夜风中有点发颤。顺着他指尖方向，五个缠满水草的浮标随波起伏，浮标下隐约可见钢丝的反光。
这是苏联最新提供的pmK水雷，专为绞杀泅渡部队设计。
敌人真是狡猾，居然把承载这种水雷的浮标，缠上水草，如果不是小山东足够细心，他们差点中招。
不过，既然发现了，也就没有多大危险了。因为，这种雷，特务连的战士几乎都会排，王海生更是不知道练习过多少遍，他低声道：“我们去把它们排掉！”
小山东道：“这种雷不难排，但还是要小心一点，注意是否有变化！”
王海生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两人轻轻游过去，开始排雷。
幸运的是，这些水雷除了浮标用水草伪装了一下之外，其他都是按照正常方式设置的，并没有加什么特别的变化，二人轻松搞定！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又检查了这一带的水域，接连排了三组水雷，然后到了岸边。
小山东正要上岸，突然，远处的树林里传来手电筒的光柱。
糟了，有人来了！
不知道是敌人的巡逻队，还是自己在水里的行动被敌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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