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陶撑着胳膊起来，拿起了注射器。
他的胳膊垂在她的腿上，袖子翻卷起来。
谢妄言的小臂线条很粗，青筋暴起，皮肤冷白，纤细的手腕上，是他从她脚腕上抢下来的红绳。
手臂上，深深浅浅的伤痕无数。
浅一些的是近期的，深一些的大约见骨头。
微微粉嫩的伤疤落在他的皮肤上，形成一道道浅色的沟壑。
横斜错落，写满了他艰辛走来的一路……
她纤细温暖的手指碰了碰手腕上那道横切的伤口，
“疼么？”
像是自杀的人才是有这样的伤口，看伤口的深度，大约动脉是被割破过。
谢妄言最烦别人可怜他。
他最讨厌被人说他命苦，说他惨。
顾夫人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眼泪就掉了下来，捂着心口哭得像个泪人。
谢妄言不觉的感动，只觉得烦。
他不惨，更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他每天都在和命运叫板，他酷死了。
每一个敢碰他伤口，露出怜悯目光的人，都会被他收拾得再也不敢看他一眼。
可姜晚陶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手指尖一寸一寸，轻轻抚摸着他的伤口。
问他，疼不疼。
谢妄言提不起半点厌恶的情绪，甚至想把头埋进她的颈窝，蹭蹭她的肩膀。
这道伤的由来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他妈妈受不了老谢总的殴打，找机会跑了。
老谢总开着视频，隔断了他的动脉，威胁他妈回来。
要是亲儿子，她大约会回来的吧？
可惜不是亲生的。
谢夫人哭着挂了电话，消失在人海。
谢妄言也幻想过她会为他回来。
才会任由老谢总割断他的手腕。
不过电话都被挂断了，他唯一的希望都被掐灭了。
那天，老谢总离丧命只有一步之遥！
谢妄言离变成杀人犯，也不过一步之遥！
他的手机却响了……
【不吃桃子】给他发信息：
【我第一部电视剧播出啦！x，你在么？你有时间看吗？我上电视了！好多人都喜欢我哎，他们说我演的这个角色特别可爱！！！】
他们之间的交流很简单，他打钱，她给他发自己一步步走来的进步。
谢妄言满手是血，握着手机的手，“滴滴答答”地落满了血……
她这么一条信息。
把他从深渊中拉了回来。
前一秒还在凶神恶煞几乎要杀人的人，下一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看着屏幕上的小姑娘，本来想哭的脸，突然就笑了……
*
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在，他看着她的指尖，轻声说，
“疼。”
姜晚陶明知道他在骗她。
他早就没有痛感了，却还是叹了口气，心甘情愿被他骗……
“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你可以听话一点么？”
她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不允许他有任何躲藏，心底的唯一怨恨，就是他不懂得珍惜自己……
“你学乖一点，好不好，算我求你了，”她把注射器的液体全都丢进了垃圾桶，
“你只要乖一点，我就不生气，也不会不理你，”她干脆把注射器全都丢了，一脸嫌弃，
“你也少跟魏医生玩，他会把你带坏的。”
“哦。”他点头，很乖巧的样子。
“所以我们还是搭档？”
“嗯，第二期当然是啦，你把我赢下来的。”
“那我刚才亲你……”
姜晚陶的脸色微微发紧，“调查你也是我有错在先，这件事情不许提了。”
“那我还可以抱你么？”
“再议。”
他追问，“那我以后是不是不仅可以抱你，还可以亲你？”
姜晚陶就知道他太会蹬鼻子上脸，没完没了！
“不行！”她咬着牙，恶狠狠地跟他定规矩，
“今天是意外，以后都不可以！”
谢妄言的眼神暗淡了几分，“那……”他认真地问，
“那姜老师，你可以当我女朋友么？”
“当我女朋友，就可以抱抱亲亲没有限制了吧？”他眼神灼热，“你当我女朋友行不行？”
“不行！”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虽然是我主动的，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也抱我了，也亲我了，你怎么能不给我名分呢？”
“你不要胡搅蛮缠啊！”
“姜晚陶，你要对我始乱终弃么？和顾京屿一样，是个渣男，糊里糊涂地让我跟着你？”
姜晚陶急得鼻尖冒汗，“我也没有让你跟着我！”
“姜晚陶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外面的顾京屿听到了声音，问了一声，
“晚晚，怎么了？”
姜晚陶一个眼神，谢妄言气呼呼的翻窗户跑了。
顾京屿放下蓝牙耳机走近，姜晚陶大被子一蒙，假装睡觉！
“晚晚？”
他的手刚要伸过来，摸摸她的额头。
姜晚陶一巴掌！
“啪！”的一声，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别碰我~救命，救……滚开！”她闭着眼睛又打又踢，还趁乱，猛踹了顾京屿几脚。
“做噩梦了么？”他轻声问。
姜晚陶一句话不说，只顾着闭着眼睛又踹又踢。
啊——
阴魂不散的！烦死他了！
*
下午，六位嘉宾再次出现在直播间的时候。
姜晚陶、顾京屿和谢妄言都戴着口罩。
叶皎皎拄着担架。
几乎全员战损。
叶皎皎是脚伤更严重了。
姜晚陶是被他吻后，嘴唇发烫，不好意思。
顾京屿是被姜晚陶在“梦”中狠狠扇了几个大耳光，脸上有些肿。
谢妄言站在姜晚陶的身边，也捂着一个大口罩。
姜晚陶疑惑，“你怎么了？”
谢妄言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她伸手把他的口罩摘了下来。
他下颌被打肿了，冷白皮肤上一块深深的紫青色。
姜晚陶挪不开眼睛，看着他的伤痕，平静的心底，忽然就燃起了一把火！
“谁打的？”
她的手缓缓握成拳头，她有什么委屈，怎样憋屈都可以忍，可她一看到谢妄言脸上的伤，心头那股无名火“轰”的一声就烧了起来！
“没事，”谢妄言把口罩重新戴上，
“他也不好过。”
姜晚陶的声音高了八度，“我问你谁打的？”
陆嘉礼在旁边凉飕飕地说，“太子爷喽，你掉温泉的时候，他一拳砸出来的。”
姜晚陶带着怒气的眼睛瞬间看向了顾京屿。
顾京屿凌厉的凤眸也盯着她。
弹幕：
【晚晚好像生气了哎……】
【太子爷是给她出气啊……】
【你们都有病！艳若桃李小情侣玩亲亲游戏，姜晚陶只是被亲懵了，不小心踩进温泉里面了，用得着太子爷在这里指手画脚？】
【就是，太子爷不是亲口说的么？他们只是上下级的关系，女下属被男朋友亲，他急什么？】
弹幕可以尽情地说风凉话。
可现场却剑拔弩张。
没有人见过姜晚陶这种逆来顺受的乖软小朋友发火。
顾京屿无论怎样逼迫她，她都是默默承受。
她难道还会为了谢妄言，跟顾京屿叫板？
顾京屿看得出她愤怒的眼神。
脸色发紧，逐渐阴沉。
舒桐跑过来，拽了拽姜晚陶，“是对打，两个人谁也没占到便宜……”
姜晚陶站在顾京屿面前，冷冷开口，“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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