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布满血管的眼睛在焦黑的地面上缓缓睁开，瞳孔深处仿佛翻涌着无数数据流。它没有眼睑，也没有睫毛，只有赤裸裸的、充满压迫感的凝视。
“撤！”陆骁低吼，肩上的血鸮还在昏迷，他单手拔出战刀横在身前。
眼睛没有动，却有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某种古老的机械合成音，又像是一群人在同时低语：“**清除协议未完成……核心残片仍在……重置失败……启动二级回收程序。**”
地面开始震动，裂缝迅速蔓延，原本已经塌陷的平台边缘再次崩裂，露出下方漆黑一片的虚空。
“钟离熵！”裴策大喊，“你刚才吞掉的核心里有没有残留信息？”
钟离熵皱眉，掌心还残留着黑洞吞噬后的灼热感，但他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
“又是失忆？”唐翎咬牙，蓝色火焰在手臂上跳动，“这次可没时间让你慢慢回忆。”
那双眼睛突然眨了一下，紧接着，一道血红色的光束从瞳孔中射出，直奔众人所在的位置。
“散开！”陆骁猛地一跃，将血鸮甩到身后，自己则挥刀斩向光束。
刀锋劈中光束的瞬间，竟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火星四溅。光束被劈偏，擦着苏泠的肩膀掠过，在她衣袖上留下一道焦痕。
“不是单纯的光线。”苏泠低声说，“是实体化的能量。”
“那就别让它靠近。”江璃迅速抽出一支注射器，瞄准眼睛的方向掷出。
针管刺入地面，毒素顺着裂缝渗入，但那双眼睛毫无反应，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些攻击。
“它的本体在哪？”骨蝉舔了舔嘴唇，眼中泛起兴奋的光芒，“这东西不像是独立存在的意识。”
裴策闭上眼，脑海中疯狂推演概率走向。几秒后，他猛然睁眼：“它不是在下面——它是在我们头顶！”
话音刚落，上方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声。
天花板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开，一只巨大的眼球缓缓垂下，表面布满血管和神经束，与地面那只眼睛遥相呼应，形成一个诡异的镜像。
“不是复制。”裴策沉声道，“这是它的主控核心之一。”
“也就是说还有更多？”唐翎冷笑。
“恐怕不止。”苏泠抬起手臂，指着发光路径的尽头，“那条路……它消失了。”
果然，原本浮现在废墟尽头的发光路径，此刻已经完全黯淡无光，仿佛从未存在过。
线索中断了。
“糟了。”江璃脸色一变，“我们失去了方向。”
“冷静。”陆骁环顾四周，“先稳住阵型，不要让它把我们分开。”
那双悬挂在空中的巨大眼球开始旋转，周围空气变得粘稠，仿佛整个空间都被它控制了一般。
“它在重塑环境。”钟离熵喃喃道，“这不是普通的虚拟空间……它是活的。”
“那就毁了它。”骨蝉咧嘴一笑，骨骼外殖装甲瞬间覆盖全身，复眼结构在夜间闪烁着冷光。
他猛然跃起，拳头砸向空中眼球。然而就在即将命中的一刹那，眼球忽然分裂成无数细小的光点，如星尘般洒落。
“分身？”陆骁眼神一冷。
“不是。”裴策盯着那些光点，“是数据重组。”
光点落地，化作一个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轮廓逐渐清晰，竟呈现出他们自己的模样。
“复制体。”苏泠倒吸一口凉气。
“而且……”江璃皱眉，“它们的动作比我们快半拍。”
果然，当陆骁迈出一步时，对面的“陆骁”已经举起了刀。
“它在学习我们的战斗模式。”裴策咬牙，“我们必须改变战术。”
“那就别用战术。”唐翎冷笑，蓝色火焰猛然暴涨，直接点燃了最近的一个复制体。
火焰包裹对方身体，却没有燃烧的痕迹，只是让对方动作微微一顿。
“还是压制状态。”她低声咒骂。
“换方式。”陆骁果断下令，“钟离熵制造干扰区域，裴策分析敌方弱点，其他人拖住复制体。”
钟离熵点头，掌心凝聚出一个新的小型黑洞，直径约十五厘米，旋转速度极慢，几乎静止。
“干扰区域生成。”他低声道。
黑洞释放出一股奇异的引力波，周围的空气顿时扭曲，复制体们的动作也出现短暂迟滞。
裴策抓住机会，双眼微眯，脑海中的概率模型疯狂运转。数秒后，他猛然开口：“它们的核心不在胸口，而在……头顶。”
“明白。”陆骁一刀劈向最近复制体的头部，刀锋切入的瞬间，对方身体瞬间崩溃，化作一滩数据流。
“有效果！”江璃立刻跟进，注射器精准刺入另一个复制体的天灵盖。
“成功击破。”她低声说。
“继续。”骨蝉冲入战团，拳脚并用，每一击都直取复制体的头顶部位。
短短十几秒，已经有十几个复制体被摧毁。
但那双悬挂在空中的巨大眼球依旧旋转不止，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新的复制体。
“它在拖延时间。”苏泠忽然意识到什么，“它在等什么？”
“也许……”裴策看向已经消失的发光路径，“它在等我们彻底失去方向。”
“那就不能让它得逞。”陆骁冷冷道。
他一把扛起仍然昏迷的血鸮，目光扫过众人：“我们不能再耗下去了。”
“我来断后。”钟离熵主动站出，“你们去找新线索。”
“你能行？”唐翎问。
“至少我现在还记得怎么用黑洞。”他苦笑。
“好。”陆骁点头，“我们走。”
一行人迅速撤离战场，沿着坍塌的通道向未知的黑暗前行。
“等等。”苏泠忽然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自己刻满正字的手臂。
其中一道刻痕，正在缓缓发亮。
“这是……”她皱眉。
“怎么了？”江璃问。
“这条刻痕……我记得在某一次轮回里，见过同样的标记。”她低声说，“它代表……某个隐藏的出口。”
“出口？”裴策眼神一亮，“在哪？”
苏泠闭上眼，片刻后睁开：“就在这附近。”
众人立刻分散搜索，很快，唐翎在一堵倒塌的墙壁后发现了一道几乎隐形的缝隙。
“这里。”她喊。
陆骁上前，一刀劈开障碍，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进去。”他说。
众人鱼贯而入，通道内部漆黑无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金属味。
“这条路……好像通往更深层的空间。”江璃轻声说。
“不管通向哪。”裴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至少我们现在有了方向。”
通道尽头，隐约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像是某种古老机器的运转声。
而就在他们踏入通道的最后一刻，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机械启动声。
咔哒。
像是某种装置被激活的信号。
众人猛然回头。
那片焦黑的地面缓缓裂开，露出一只眼睛——
布满血管的，猩红的，冰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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