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朕看到了……无数被凝固的辉煌。看到了无数惊才绝艳、曾照耀一个甚至数个时代的强者、神兽、奇异的世界本源、乃至某些不可名状的宇宙现象。
它们的一切‘变数’与‘活性’都被剥夺,只留下最完美的‘形态’与最深刻的‘道痕’,如同琥珀中的虫豸,被永恒地封存在绝对的寂灭中,成为了祂橱窗里冰冷的展品。
祂的‘道’,祂所执掌的‘秩序’,就是这绝对的‘收藏’,将一切流动的、发展的、不确定的‘奇迹’,最终归于永恒的、静止的‘藏品’。”
“朕的新道,于寂灭中涅盘,超脱于寂灭,游走于‘有’‘无’之间,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不断演化的‘变数’。所以,祂认为……朕有资格成为祂那收藏架上,一件前所未有的‘珍品’。”
“然后呢?祂就直接对你出手了?”金澜急切地问道,太阳真火在他体表不安地跳动。
“没有直接出手。”
王腾缓缓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凝重,“或者说,那‘一眼’,本身就是一次最凶险、最本源的碰撞与交锋。朕刚刚稳固的‘无之大道’,在那一刻,与祂那笼罩一切的‘收藏’之道,发生了最直接的规则对撼。朕……勉强扛住了那一眼的‘审视’与‘同化’。”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冷气,星域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仅仅是扛住了一眼?
那“收藏家”的本体,或者说其完整的意志,究竟强到了何等地步?
连踏入全新领域、实力发生质的飞跃的王腾,都只能在那一眼下勉强自保?
“然后,朕欲主动出击,并非妄图战胜,而是想要试探其深浅,为日后,或许也是为你们,留下一线了解的契机。”
王腾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自嘲。
“朕引动新生的‘无’之大道,凝聚了当时所能驾驭的全部力量,斩出了超越自身极限的一剑。那一剑,足以轻易斩灭真正的至尊。”
结果,所有人都已经从王腾的伤势中猜到了。
“祂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王腾的眼前,仿佛再次清晰地浮现出那轻描淡写,却蕴含着无法理解、无法抗拒之伟力的一幕。
没有璀璨的神光爆发,没有震耳欲聋的法则轰鸣,甚至没有明显的能量波动,仿佛只是拂去眼前的一粒微尘,驱赶一只扰人的飞蛾。
“然后,朕倾尽全力的剑光,连同朕周身刚刚构建的‘无’之大道领域,便如同被整个宇宙的意志碾压而过,瞬间崩碎、瓦解。
那股力量,并非单纯的毁灭性能量,更像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定义’与‘归档’,一种绝对的‘封存’之力,要将朕的存在本身,连同朕所执掌的‘变数’大道。
直接打回原形,镇压、固化,然后摆回那祭坛之上,成为祂新的战利品。”
“朕倾尽全力,甚至不惜燃烧刚刚初步稳固的新生道基,引爆部分大道本源,才如同壁虎断尾般,极其艰难地挣脱了那股无处不在的‘封存’之力,借着那股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倒飞而出。
也就在那时,朕察觉到祂似乎并未有进一步追击的意图,那漠然的‘目光’中,或许觉得朕已是囊中之物,迟早会归于沉寂成为藏品,或许……是朕这挣扎的‘变数’过程,本身也符合祂的某种‘鉴赏’趣味?
朕无从揣度,只能抓住这唯一的间隙,带你们离开。”
众人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死寂般的沉默。星风吹过古星表面,卷起万年尘埃,却吹不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寒意。
挥手间,轻描淡写,便将几乎能秒杀古代至尊的王腾震成重伤,大道根基几乎崩溃,这是何等的手段?
远超至尊?
真仙?
甚至……更高?他们已经无法想象。
狠人大帝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道,声音依旧平静,却道出了最关键之处:“你的道伤,非力之伤,乃道之痕,是规则层面的侵蚀与烙印。
祂的‘收藏’之道,在与你大道碰撞的瞬间,已如同最顽固的印记,烙入了你的本源核心。若无法将其磨灭或转化,你终将逐渐被其道则同化,要么彻底道消身死。
要么……如祂所愿,化作一件失去一切‘变数’的、永恒的‘珍品’。”
王腾沉重地点头,他感受最为清晰。体内那纵横交错、不断蚕食他新生道光的“裂痕”,并非物理意义上的伤害。
而是他的“无之道”与“收藏之道”两种至高规则激烈碰撞后,残留在他本源中的敌方道则残影。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和意志,在不断侵蚀、扭曲、试图“格式化”他的存在本质。
“此伤,药石难医,外力难助。”王腾沉声道,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斤重负,“唯有靠自身之道,日夜砥砺,将其一点点磨灭、消化,或是……冒险将其融合,化为己用。”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
将一位疑似仙王级甚至更高存在留下的道则痕迹融合?
这无疑是玩火自焚,是行走在万丈深渊的边缘,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但这也是目前唯一可能将致命危机转化为涅盘机缘的道路。
“你需要时间。”狠人大帝平静陈述事实。
“是。”王腾看向她,又目光扫过叶凡等人,“而且,此地虽已远离,但仍非绝对安全。
虽不知祂为何没有追击,但难保其不会突然改变主意,或者其影响范围远超我等预估。”
“回归九天十地。”狠人大帝做出了决断。
那片孕育了他们的古老天地,有着相对完整且熟悉的宇宙法则体系,或许能对王腾稳定伤势、隔绝外部窥探有所帮助,同时也是目前他们所能想到的、相对熟悉的安全区域。
众人再无异议。
狠人大帝不再多言,并指如剑,于虚空中轻轻一划。
刺目的仙光迸发,一道稳定而深邃的星空古路被强行构建而出,通道另一端,隐隐传来九天十地特有的浩瀚气息。
她率先踏入,王腾在叶凡和老准帝的搀扶下紧随其后,其他人也鱼贯而入,消失在这片荒芜的星域。
回归的路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要凝固。此番遗迹之行,损失太过惨重。
几大生命禁区的古代至尊近乎全军覆没,来自宇宙各族、称霸一方的准帝巅峰也十不存一。
可谓是帝落时代之后,宇宙高层战力损失最惨重、最集中的一次,足以引发未来无数年宇宙格局的剧烈动荡。
而他们带回来的,除了惨痛的记忆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便是一个重伤垂危、前途未卜、在毁灭与新生间挣扎的新晋强者王腾,以及一个如同永恒梦魇般。
笼罩在所有知情者心头,名为“收藏家”的恐怖阴影。
这个名号,其所代表的含义,足以让任何知晓其存在的生灵感到彻骨的寒意。
叶凡看着身旁闭目调息,气息时而缥缈高远如太初之“无”,时而紊乱暴动如沸水般的王腾,心中复杂难明。
他见证了这位一生之敌、亦是关键时刻可靠盟友的极尽辉煌与瞬间“陨落”(意义上的),也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自身实力的不足。
在那等超越理解的存在面前,即便是他引以为傲的荒古圣体,以及潜力无穷的万物母气鼎,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蝼蚁仰望苍穹。
变强!
必须变得更强!
不仅仅是为了应对未来可能席卷九天十地的黑暗动乱,更是为了有朝一日,当那星空深处的目光再次投来,他们能够拥有直面、甚至抗衡的资格与力量!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刻般强烈。
段德则是眼神闪烁不定,偷偷打量着气息不稳的王腾,又时不时眯起眼睛,回味那遗迹中的种种布置、气息以及那“收藏家”的手段。
胖乎乎的手指无意识地掐动着,似乎在对照着某些古老到不可考、甚至可能触及神话时代起源的残缺记载,不知又在谋划着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金澜与圣皇子亦是沉默不语,此次经历,对他们固有的世界观和修行理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力量的边界在哪里?
大道的终点在何方?那些尘封在古籍中的传说,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不知在星空古路中穿行了多久,当那熟悉的、带着生命气息与万道共鸣的九天十地法则波动扑面而来时,众人紧绷的心神才稍稍松懈了一丝。
狠人大帝直接将王腾送回了北原王家最深处、也是最为隐秘的一处禁地。
这里混沌气弥漫,地脉龙气沉寂,与外界近乎隔绝。
她亲自出手,布下重重禁制,不仅隔绝内外气息,防止王腾道伤那诡异的波动外泄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同时也避免了被潜在的敌对者察觉到他此刻极度虚弱的状态。
“你需要什么?”狠人大帝立于禁地之中,白衣胜雪,与周围的混沌昏暗形成鲜明对比。
“时间,以及……寂灭。”
王腾睁开眼,眸光深邃,仿佛映照着宇宙的生灭轮回,“朕需主动引动九天十地间自然存在的寂灭之力、终结道则,借之外力,磨砺己身,平衡体内那道‘收藏’道痕带来的侵蚀。同时,也需要在极致的毁灭与寂灭中,感悟那一点否极泰来的生机,于绝对的‘终焉’里,寻找彻底超脱、完善自身‘无之大道’的最终契机。”
狠人大帝颔首:“可。我会留意宇宙中那些已知的、蕴含精纯寂灭本源的奇异之地与古战场遗迹。你安心在此疗伤,外界一切纷扰,暂不必理会。”
说完,她的身影缓缓淡去,如同融入虚空的水墨,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叶凡、圣皇子等人也各自告辞离去。
他们同样需要时间消化此行所得(无论是经验还是从遗迹中带出的零碎物品),治疗自身的伤势,更重要的是,需要应对因宇宙间大量巅峰准帝乃至至尊陨落而必然引发的权力真空与格局动荡。
一个全新的时代,或许正伴随着这场巨大的损失,悄然拉开序幕。
禁地之内,最终只剩下王腾一人。
他盘坐在一块天生蕴含混沌道则的巨石上,神识内敛,清晰地“看”着体内那如同附骨之疽、不断扭曲蠕动的“收藏道痕”。
那是一种试图将他的一切“变数”、“活性”、“未来”都固化、封存、纳入某种既定秩序的力量。
与他的“无之大道”那包容一切、演化一切、超越一切的本质格格不入,两者在他的本源中激烈冲突、侵蚀、消磨,每一次碰撞都让他感受到神魂撕裂般的痛苦。
“挥手间……近乎道崩……”王腾低声自语,脑海中无比清晰地回荡着那轻描淡写、却决定生死的一挥。
双方之间的差距,大得令人绝望,如同萤火与皓月,水滴与瀚海。
但他眼中,除了那深不见底的凝重之外,并无半分气馁与颓丧,反而在那绝望的底色上,燃起了更加炽盛、更加不屈的火焰。
“然而,朕未死,道未消!”
“你所留之道痕,于朕而言,是枷锁,是剧毒,亦是最好的磨刀石,是窥见更高层次规则的……窗口!”
“待朕以寂灭为火,以己身为炉,磨灭此痕,融合此则,必将踏出那最终的一步,超脱而出……”
他缓缓闭上双眼,彻底沉入心神。周身开始弥漫出微弱的、自发的混沌气与更为精纯的寂灭意,如同触手般,小心翼翼地引动九天十地间游离的、象征着万物终结的道则碎片,将其接引至体内。
一场漫长、凶险、于无声处听惊雷的疗伤与悟道之旅,正式开始。
体内的“无”之光再次亮起,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扎根于本源、永不磨灭的坚韧,主动迎向那不断侵蚀的“收藏道痕”。
展开了无声无息、却关乎生死与未来的激烈搏杀、吞噬、以及那凶险万分的融合过程。
这一次的道伤,是前所未有的死劫,或许,也是他打破自身桎梏,超越一切前人,真正触及那至高无上领域的……唯一机缘。
与此同时,宇宙至深至暗之处,那片亘古死寂的遗迹坟场,祭坛之上,那盏早已熄灭的青铜灯盏,其灯芯处,毫无征兆地,再次“噗”地一声。
燃起了一点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惨绿色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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