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你知道……”戴尔芬的声音很低。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不知道？”伊思本皱起了眉头，他能感觉到多年未见的老友身上散发出的强烈不信任，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和平会议那天，我在你背后说了这句话，想要与你相认，但你没有任何反应。”戴尔芬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后我一直观察着你的言行，与我熟悉的伊思本相差太远！”
随后，戴尔芬开始一字一句地讲述，那天伊思本做的所有事。
“你知道一支吸血鬼势力正在秘密搬迁，连他们前往的地址冬堡冰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撺掇战狂氏族的族长，让他打断乔·战狂的腿！”
“还有，你半夜背着那个被你害得断了腿的乔·战狂，去找一个叫伊索尔达的女人买沉睡之树树汁吸食！最后还教吸嗨了的乔·战狂用言语，骗走了伊索尔达手上的一枚戒指！”
戴尔芬每说一句，伊思本脸上的迷茫就加重一分。他听着这些匪夷所思的行径，感觉像是在听一个关于陌生人的疯狂故事。
他不住地摇头，试图辩解：“不，不是那样的……”
戴尔芬口中的那个狡诈、行事毫无逻辑的疯子，与他记忆中的自己判若两人。
在他的记忆里，和平会议那天，他只是催促了灰鬓氏族的族长，有关奥菲娜的事情。
之后，他将诗人学院院长维阿墨寄来的那本《奥拉夫诗集》，亲手送给了独孤城领主艾丽西弗，缓和了她和主人的关系，顺便为主人稍稍收拢了独孤城的人心。
等等……
伊思本的思绪在这里猛地一顿。
维阿墨？
诗人学院的院长？
自己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个人？记忆的链条在这里出现了断裂，他与那位院长素未谋面，又何来寄书一说？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笔直地窜上后脑。
“有人篡改了我的记忆……”伊思本的声音干涩。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对未知力量的恐惧。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过去，竟然被人在不知不觉中肆意涂抹。
“可幕后黑手做这些有什么意义？”他又感到一阵迷茫，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动机。那些荒诞的行为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图谋？
一直沉默旁听的埃德蒙开了口：“你们认为吸血鬼势力搬家这个消息，有几分准确？”
相比于伊思本的离谱遭遇，他更关心吸血鬼的问题。不过，他还是挥手示意身旁的士兵，“去，把艾莉安法师请过来，为伊思本看看。”
“我们可以通知帝国，而不是冬堡。”伊思本迅速从个人的混乱中抽离出来，恢复了敏锐，提议道：“让他们派遣舰队出海探查，这样更高效。”
“好。”埃德蒙立刻同意了这个提议，“你过会就写信，告知帝国军团。”
“是。”伊思本躬身领命。
没过多久，艾莉安快步走了进来。她的视线扫过室内紧张的氛围，最后落在面色苍白的伊思本身上。
“坐下。”她言简意赅，示意伊思本坐到椅子上。
艾莉安没有使用任何魔法道具，只是将手轻轻放在伊思本的太阳穴两侧，双眼微闭，精神力渗入。
良久，艾莉安缓缓吐出一口气，收回了手。
“大脑的记忆区域确实存在不协调的痕迹。”艾莉安道：“感觉……很像是裂谷城的几只兔子精灵。你很可能，是被山姆大师盯上了，这可真是荣幸。”
“山姆大师……”埃德蒙低声品味着这个听起来颇为尊敬的称呼，“能治好吗？”
“可以试试。”艾莉安坦言道，“但我不建议这么做。因为我的技术还没达到山姆大师那样的高度。一不小心，疯狂之神谢尔格拉就会顺着我的错误眷顾伊思本。”
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从个人角度出发，我其实很乐意研究这一课题。”
意思是，有极大的可能变成一个疯子吗？
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她话里的潜台词。
埃德蒙没有立刻做出决定，他看向伊思本，将选择权交给了这位当事人。
伊思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奈：“那就不麻烦艾莉安法师了。”
他还想亲眼看着，想用自己清醒的头脑，见证龙裔完成那伟大使命的最终时刻。
艾莉安理解地点了点头。她的心思已经飞到了学院地下实验室里，那几只同样被“山姆大师”修改过的兔精灵身上。
“那就这样吧。”埃德蒙转向戴尔芬，向她伸出手，“号角给我，我该去见灰胡子了。”
戴尔芬从怀中取出了号角，交到埃德蒙手中。
“对了，主人。”伊思本忽然开口，他指向远处的奥杜因之墙，“等灰胡子认可了您，您或许可以旁敲侧击，从他们那里打听一下关于这个龙吼的事。”
“嗯。”埃德蒙接过号角，转身打开了一道传送门，通往高吼峰山脚下的紫衫镇。
在踏入传送门前的最后一刻，埃德蒙回头看戴尔芬，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这些天，你听伊思本的安排。等我回来时，会根据你的表现，决定如何安置你。”
话音落下，埃德蒙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门后。
原地，只剩下伊思本和戴尔芬两人。
伊思本缓缓转过身，他看着戴尔芬，看着这位一直相当有主见的老朋友。她就像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刃，只要给她一个足够分量的目标，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斩下去。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成形。
北方之龙锻造的黄金烙印，主人命令自己不要下手。
但是，如果戴尔芬“无意中”从自己嘴里知道了这件事，以她的性格，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把强大的武士刀？
伊思本的脸上，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这样一来，也就不算自己违抗了主人的命令，又替主人拿到了黄金烙印。
只是戴尔芬得受到点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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