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有，你们不要跪我们。”
两个汉子不知所措地开口。
跟在抱孩子的高瘦汉子身后的几个人，也一起跪了下来，砰砰砰地连续磕了几个头。
然后为首的汉子这才抬起头说话。
“恩公误会了，我们不是想讨要东西。”
“我们只是想感谢恩公们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你们，我孩子可能早就渴死了。”
抱着孩子的汉子说着说着语气哽咽起来。
“是你？”
大河村其中一个汉子的声音忽然拔高。
他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上次他们告诉路过的难民水塘的消息时，第一个相信他的话的人。
他能认出这人并不稀奇，毕竟当时这人扯着他的衣服，反复跟他确认了好几次，那脸就离他不到一臂远。
只是，他现在脸上蒙了这么大一块布，这人居然还能把他认出来，这眼力真不错。
而且，他们也走了这个方向，还挺有缘分的。
自从被抢老虎那次他们拐到这个岔路口后，碰到的难民就越来越少，有时候半天就只碰到几波三五个为一队的人。
由此可见，这条路少有难民走，大多都往更加繁华的东边去。
听了汉子的话，黄三，也就是抱着孩子的汉子，激动得连连点头。
“恩公，您想起来了？”
他忍不住膝行向大河村的汉子靠近。
“你别过来，告诉你们水塘只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认出黄三的大河村汉子唐阿土，想起村长和唐溪月的叮嘱，赶忙阻止黄三的靠近。
“恩公，虽然对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咳咳，但是对我们来说，咳咳，却是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咳咳，不能不报，咳咳。”
黄三虽然听话地停止了膝行的动作，但还在继续表达着自己的感谢之情。
但是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什么，他说得异常艰难，说话中间杂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唐阿土哪里还顾得及听黄三的话到底在说什么，他听到第一声咳嗽声时就脸色大变，拉着另一个汉子连连退了好几步。
“木根，你赶紧去报告溪月丫头，这里有人咳嗽！”
唐木根转头就往唐溪月的方向跑，没跑出几米就碰到他想找的人。
唐溪月本来就在队伍靠后的位置，这后面的动作自然引起了她的注意，想要过来看看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
唐溪月开口询问。
还没等唐木根回答，缩在一旁，时刻记得跟他们保持距离的唐小豆抢答。
“溪月姐，那里有个人，咳得好厉害！”
他伸出手指，指向黄三的方向。
黄三还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捂着嘴，不断地低声咳嗽。
“儿子，你怎么也开始咳嗽了？”
跪在黄三后面的老妇人忙上前给黄三拍背顺气。
“难道那些人的病会传染？”
老妇人似乎是想到什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你说的那些人，是什么人？”
唐溪月刚好听到了妇人的话，脑海里响起一阵警铃声，她连忙出声询问。
老妇人见唐溪月和唐阿土站在一块，便知道他们是一起的。
跟救命恩人一起的人，肯定不是坏人，老妇人如实回答唐溪月的问题。
“那些人，就是当时一起去水塘打水的人。”
他们那一群人当时在水塘边上住了几天，直到水塘干枯后才继续赶路。
“打完水后的日子，我们时不时会在路上遇到，前几天还在同一个地方驻扎了。”
因着一起打水的情谊，他们相处得倒也和谐，在同一个地方驻扎也没有发生矛盾。
“只是后来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开始咳嗽，走得越来越慢，我们就渐渐拉开了距离。”
唐溪月眉头微微皱起，继续问道。
“之前他们咳嗽吗？”
“之前我们遇到的时候都好好的，就前几天突然开始咳嗽，有时候还会咳出血来，可吓人了。”
也是因为这个，他们家决定加快赶路的步伐。
谁知道，还是被传染了。
老妇人担心地看着还在低声咳嗽的儿子。
好在儿媳妇早就已经过来把孩子抱走了。
这孩子好不容易活过来的，可不能被他爹传染了。
唐溪月听着老妇人的描述，眉头越皱越紧。
这听着像是感染了肺鼠疫的样子。
“你仔细想想，这几天他们有没有碰到过老鼠？”
不怪唐溪月往这方面想，实在是这一两天她的心思全被鼠疫给占据了。
老妇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个劲地点头。
“你怎么知道他们碰到老鼠了？应该是三四天前，我们又一次碰到了，走过一个大弯后，看时间已经不早，就在大弯后面的一块平地上停下休息。”
“我刚把火升起来，就听到他们说抓到老鼠了。”
“当时我们也去找了，可惜我们去晚了一步，没抓到。”
老妇人可惜地摇头，摇到一半突然顿住。
“你这么问，是不是因为他们的病是老鼠引起的？”
老妇人像是突然开了窍，猛地抬头看向唐溪月。
“是了，他们就是吃完老鼠的第二天开始咳嗽的。”
“当时就不应该跟他们在同一块地方过夜。”
老妇人懊恼地捶了几下胸口。
“溪月丫头，是鼠疫吗？”
赶过来的村长，看着一言不发的唐溪月，担忧地开口。
唐溪月看着村长，凝重地点点头。
按照老妇人的描述，他们驻扎的地方，应该是那天朱怀瑾他们驻扎的地方。
那附近埋着好多尸体，老鼠可能是被尸体吸引过来的。
然后被老妇人说的那些人发现，抓来吃掉。
他们可能是在抓老鼠或者处理老鼠的时候感染上的病菌。
根据发病的速度和症状，基本可以断定，他们感染的是肺鼠疫。
只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一群人为什么会是最强壮的汉子最先被传染。
“鼠疫？是瘟疫吗？”
黄三和老妇人听到村长的话，齐齐脸色大变。
黄三连滚带爬地远离所有人，把自己缩在官道边的草丛里。
“三儿！”
“三儿！”
“当家的！”
“你们别过来！咳咳！”
黄三激动地大喊。
“娘，我可能染了瘟疫，咳咳，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命，咳咳，以后桃花和孩子咳咳，就要麻烦你和爹了。”
那一喊，像是耗费了黄三的所有力气，他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好一会儿，才把后面的那段话说完。
随后又对着唐木根和唐溪月等人，费劲地喊道。
“咳咳咳，恩公，你们咳咳，快走。不要被我咳咳，传染了。”
老妇人站在原地，为难地看着黄三。
这是她生了三个，好不容易养活的唯一一个孩子啊。
她怎么忍心抛下？
况且，她刚才一直给儿子拍背，怕是已经被染上，更不能回去祸害家里其他人。
老妇人回头看着被黄三的堂弟死死拉住的老伴和儿媳妇。
她的目光定格在儿媳妇抱在怀里的孙子，好一会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孙子身上移开，挪到了旁边你的老伴身上。
“老头子，我怕是也不好了，桃花和小孙孙就交给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问题，老妇人觉得她的嗓子越来越痒，差点忍不住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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