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脚步微顿,反手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现在有我陪你晒阳光,不会再冷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山间的磐石,带着让人安心的分量。
阿芷笑了,眼角弯成了月牙。她知道,这只是她人生旅程中的一段,前面还有更长的路要走,还有更多的风景在等待着她。而她,会带着奶奶的爱和林风的陪伴,勇敢地走下去,迎接属于自己的美好未来。就像村口的老槐树一样,不管遇到多大的风雨,都能顽强地绽放出生命的光彩,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槐香。
两人沿着山脚下的小河慢慢走,河水清澈见底,能看见水底圆润的鹅卵石和偶尔游过的小鱼。岸边的狗尾巴草长得很高,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像极了奶奶当年用来给她编小兔子的草叶。阿芷的思绪跟着那些摇晃的草叶,飘回了十七岁那年的夏天。
“后来我长大了,想着出去打工挣钱,让奶奶过上好日子。”阿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山间雾气般的湿润,“那年我十七岁,初中刚毕业,爸妈在广东的工厂里托人找了份电子厂的工作,催着我过去。”
她弯腰掐了一根狗尾巴草,放在指尖轻轻捻着,草籽的绒毛沾在指腹,痒痒的。“我本来不想走,那时候奶奶的腰已经不太好了,下雨天就疼得直不起身,我走了谁给她洗衣做饭?可奶奶把我拉到槐树下,说‘乖娃,你得出去闯闯,总守着这穷山沟没出息,等你挣了钱,咱就把老房子翻修了,再买个大彩电’。”
林风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拿出纸巾,递到阿芷面前——他注意到她的眼尾已经泛红,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哽咽。“那天的槐花是不是开得特别好?”他轻声问,试图用回忆里的温暖冲淡她的伤感。
阿芷接过纸巾,按了按眼角,点点头:“开得特别旺,满树都是雪白雪白的,风一吹就往下掉花瓣,落在奶奶的发上、肩上,像给她戴了满头的花。”她的声音渐渐软下来,像是沉浸在了那年的槐花香里,“奶奶那天穿了件藏蓝色的粗布褂子,是她自己缝的,针脚比以前更歪了,我才发现她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了。”
离别的前一晚,阿芷几乎没合眼。她蹲在灶台前,给奶奶烧了满满一锅热水,帮她洗了脚。奶奶的脚背上布满了裂口,是常年在田埂上奔波冻出来的,热水一泡,裂口就泛出了红。阿芷用毛巾轻轻擦拭着,眼泪一滴接一滴落在奶奶的脚背上,烫得奶奶微微一颤。
“哭啥?又不是不回来了。”奶奶用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她的头顶,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快,“等明年槐花开的时候,你就回来,奶奶给你做槐花糕,放双倍的糖。”
“我不去了,奶奶。”阿芷把脸埋在奶奶的腿上,哽咽着说,“我就在家陪你,咱们种点蔬菜,养几只鸡,也能过日子。”
奶奶却沉下了脸,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没出息的丫头。奶奶这辈子没出过这山沟,可知道外面的世界大着呢。你年轻,得去看看,别像奶奶一样,一辈子就守着这棵老槐树。”她顿了顿,拿起旁边的针线笸箩,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塞进阿芷手里,“这里面是奶奶攒的私房钱,不多,你拿着路上用,别不舍得吃饭,也别让人欺负了。”
布包是用奶奶的旧头巾缝的,摸起来软软的。阿芷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皱巴巴的零钱,一毛、五毛、一块,最下面压着几张十元的纸币,边角都磨得起了毛。她知道,这些钱是奶奶平时卖鸡蛋、挖草药一点点攒下来的,舍不得买一根冰棍,却全都给了她。
“奶奶,我不要。”阿芷把布包塞回去,“爸妈会给我钱的,您留着自己花。”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奶奶的语气强硬起来,眼眶却红了,“在外头不比家里,手里有钱心里才不慌。要是受了委屈,就给家里打电话,奶奶就是砸锅卖铁,也去接你回来。”
那天晚上,阿芷把奶奶的话一字一句记在心里。她帮奶奶把缝了一半的鞋底纳完,又把家里的水缸挑满水,把灶台上的锅碗瓢盆都洗得干干净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趴在奶奶的床边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奶奶就起床给她做早饭。阿芷闻到香味醒来的时候,看到奶奶正站在灶台前,佝偻着腰,费力地翻炒着锅里的鸡蛋。灶膛里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把皱纹都照得清晰可见。
“快起来吃,吃完了让你二叔送你去镇上坐车。”奶奶把炒鸡蛋盛进碗里,又端上一碗小米粥和两个白面馒头——那是家里过年才舍得吃的白面,奶奶一直留着,说要给她当路上的干粮。
阿芷坐在桌边,却怎么也咽不下。她看着奶奶忙碌的身影,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奶奶走过来,用袖口给她擦了擦脸:“傻丫头,哭啥?到了城里给奶奶寄张照片,让奶奶看看城里的样子。”
吃完早饭,阿芷背着简单的行李,跟着二叔往镇上走。奶奶拄着拐杖,一直送到村口的老槐树下,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阿芷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奶奶的身影越来越小,却一直挥着手,直到她拐过弯,再也看不见。
“我那时候不知道,那一眼,就是我和奶奶最后一次在槐树下告别。”阿芷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指尖的狗尾巴草被她捏得变了形,“后来我才知道,我走了以后,奶奶每天都站在槐树下,望着我走的方向,一等就是一整天,下雨天也不例外。”
林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安抚一只受了伤的小鸟。他没有说话,只是陪着她静静地站在河边,任由河水的潺潺声和风吹草叶的声音填满寂静。他知道,有些回忆,只能靠倾诉来慢慢消化,而他能做的,就是一直陪在她身边。
到了广东的电子厂,阿芷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奶奶说的那么美好。工厂的宿舍挤着八个人,空气里弥漫着汗味和洗衣粉的味道;车间里的流水线转得飞快,她的手指常常被零件划破,疼得钻心;食堂的饭菜又冷又硬,远不如奶奶做的小米粥暖心。
第一个月发工资,阿芷拿到了一千五百块钱。她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一早就去邮局,给家里寄了一千二百块,只留了三百块当生活费。她在汇款单的附言里写着:“奶奶,我挣到钱了,你买点好吃的,别舍不得花,我一切都好。”
寄完钱,她去照相馆拍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她穿着工厂的工服,笑得有些拘谨。她把照片寄给奶奶,在信里跟她说城里的高楼大厦,说工厂的流水线,说她认识的新朋友,却绝口不提自己的辛苦和委屈——她怕奶奶担心。
从那以后,阿芷每个月都会给家里寄钱,寄照片,写信。奶奶的回信总是很短,说家里一切都好,让她安心工作,注意身体,还说老槐树又开了多少花,家里的鸡下了多少蛋。阿芷看着信里熟悉的字迹,想象着奶奶坐在槐树下写信的样子,心里就充满了力量。
可没过多久,阿芷就发现,奶奶的信越来越短,字迹也越来越潦草,有时候甚至会写错字。她打电话回去问,奶奶总说自己是年纪大了,眼睛花了,让她别担心。阿芷虽然有些怀疑,却因为工作太忙,没能回去看看。
“现在想起来,我那时候真是太傻了。”阿芷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声音里充满了悔恨,“奶奶那时候已经病得很重了,她怕我担心,一直瞒着我。她的信都是让邻居家的小孩帮她写的,她只是在后面签个名,那些关于老槐树和鸡的话,都是她编的,就是想让我安心。”
那年冬天,阿芷正在车间里加班,突然接到了二叔的电话。电话里,二叔的声音带着哭腔:“阿芷,你快回来,你奶奶不行了。”
阿芷手里的零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疯了一样冲出车间,连工作服都没换,就往火车站跑。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买到票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火车的,她只知道,她要回家,她要见奶奶最后一面。
火车开了三十多个小时,阿芷一路都没合眼。她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逝的风景,眼泪一直流。她想起了奶奶给她做的槐花糕,想起了奶奶给她缝的棉袄,想起了奶奶站在槐树下挥手的身影,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到了镇上,阿芷一路跑回村里。远远地,她就看到了村口的老槐树,槐树叶已经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摇晃。奶奶的灵堂就设在老槐树下,白色的幡旗在风里飘着,刺得她眼睛生疼。
“奶奶——”阿芷扑到灵前,看着黑白照片上奶奶慈祥的笑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她的哭声惊动了屋里的人,二叔走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奶奶走的时候,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手里还攥着你寄回来的照片。”
阿芷从二叔手里接过那张照片,照片已经被奶奶摩挲得卷了边,背面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我的乖娃,奶奶想你。”她把照片贴在脸上,仿佛还能感受到奶奶的温度,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照片上,晕开了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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