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柚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磕在桌案上，浑浊的酒液溅出杯沿。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祁曙面前，布满老茧的双手紧紧握住青年的手腕，眼中泛起血丝：“祁贤侄，郑氏请来的高手据说已入化劲境，这可不是……”
“林叔叔不必忧心。”祁曙微微后仰避开林柚灼热的目光，语调却沉稳如松，“月前闭关，我已突破至内力初成之境。”
他说这话时，周身忽然腾起若有若无的气势，竟将檐角宫灯的火苗都压得微微倾斜。
林柚的喉结剧烈滚动，握着龙泉剑的手无意识地颤抖起来。
练武场传来的呼喝声与此刻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唯有林晴晴伏在祁曙肩头的娇笑声，在雕花梁间久久回荡。
祁曙猛地挥开折扇，扇面上“踏雪寻梅”的墨痕随着动作晕开，他眼底燃着狂热的光：“实不相瞒，我如今已是内力一段的高手！”声如洪钟，震得梁间悬着的宫灯都轻轻摇晃。
林柚的瞳孔骤然收缩，布满老茧的手一把攥住祁曙的手腕，虎口处的疤痕随着颤抖若隐若现：“当真？！祁家竟出了这般天才！”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腰间的龙泉剑鞘不断撞击着青石地面，发出“哒哒”声响。
林晴晴踩着断裂的红底鞋，像只骄傲的孔雀般冲到唐笑面前。
她故意扬起脖颈，让钻石项链在烛光下刺目地闪烁：“听见了吗？祁曙哥哥内力傍身，哪还用得着你这废物！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林家！”
唾沫星子飞溅在唐笑藏青长衫上，晕开深色痕迹。
唐笑垂眸盯着林柚腰间晃动的剑穗，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未发一言。雕花窗棂外，寒鸦扑棱着翅膀掠过，檐角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掩不住屋内凝滞的空气。
“晴晴所言极是。”林柚松开祁曙的手，整了整玄色劲装的领口，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论天气，“既得祁贤侄相助，唐先生这便请回吧。”
他抬手虚引，指尖却未达唐笑肩头便已收回，透着敷衍的疏离。
祁曙折扇轻点唐笑肩头，金丝绣的麒麟图腾几乎要擦过他的脸颊：“这位是……？”温润的嗓音下，暗藏着审视的锋芒。
“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林柚端起桌上的夜光杯，琥珀色酒液在杯中晃出冷冽的光，“本想请他救急，如今看来，倒是多余了。”
“哥哥！”林晴晴突然扑到祁曙怀中，珍珠发簪勾住对方衣襟，“他在早市上羞辱我，你一定要替我出气！”她故意将眼角的泪痣蹭花，妆容变得斑驳。
祁曙摩挲着扇骨的手指顿了顿，眼中闪过兴味：“能让林小姐吃亏，想必有些本事。”他绕着唐笑踱步，锦袍下摆扫过地面的碎瓷，“阁下可也修炼内力？”
“不曾。”唐笑的回答斩钉截铁，掌心无意识地按在药葫芦上。
练武场传来的喊杀声与此刻的针锋相对形成鲜明对比，他周身泛起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却与祁曙周身的武者气势截然不同。
祁曙折扇猛地收合，“啪”的脆响惊得梁间燕雀扑棱而起。
他居高临下睨着唐笑，金丝绣的麒麟图腾随着微微前倾的身子压向对方，眼底讥讽如淬毒的针尖：“连内力都未生，也敢在武道场上充好汉？”
话音未落，周身骤然腾起淡青色气劲，将桌上杯盏震得叮当作响。
唐笑指尖摩挲着药葫芦上的饕餮纹，缓缓起身。藏青长衫下摆扫过满地狼藉的碎瓷，在摇曳的烛光中划出冷硬的弧度：“既已找到能人，唐某告辞。只是林先生……”
他目光如刀，剜向端着夜光杯的林柚，“莫要他日追悔莫及。”
林柚仰头饮尽杯中酒，琥珀色酒液顺着嘴角滑落，在玄色劲装前襟晕开深色痕迹。他用袖口随意一抹，露出一口森白的牙：“唐先生多虑了。祁贤侄内力一段，岂会输给无名之辈？”
“师傅！”阿祥猛地跨前一步，“您怎能……”
唐笑抬手拦住阿祥颤抖的肩膀，掌心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安抚。练武场的喊杀声隐隐传来，与厅内凝滞的空气形成诡异的共鸣。
“且慢。”林柚的龙泉剑鞘重重磕在青石地面，溅起几点火星。
他慢条斯理地转动着酒杯，目光在唐笑腰间若隐若现的药葫芦上打转，“唐先生既不帮忙，那株人参……”
唐笑瞳孔微缩，周身突然泛起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竟将头顶宫灯的火苗压得齐齐偏向一侧。
林晴晴却猛地冲到桌前，翡翠镯子狠狠砸在檀木桌面：“装什么听不懂？难不成想白拿我林家的宝贝？”
深吸一口气，唐笑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明日派人来取。”
说罢，转身便走，衣摆带起的劲风掀翻了矮几上的茶盏。
“逆徒！”林柚暴喝一声，震得整座花厅嗡嗡作响。
他跨步上前，手指几乎戳到阿祥鼻尖，“看着小姐被欺负无动于衷，反倒帮外人说话？眼里还有没有师门规矩！”
阿祥涨红着脸，喉结上下滚动，最终化作一声沉重叹息。
唐笑的手掌再次落在他肩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走吧，有些人，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二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林氏父女的身影越隔越远。
“踏出这扇门，你我师徒情分就此断绝，往后也别想从我这儿学到半点功夫！”林柚猛地将夜光杯砸向青石板，碎瓷如星子迸溅。
他腰间龙泉剑发出清越的嗡鸣，周身气势暴涨，练武场的呼喝声都被这股威压压得低了几分。
阿祥的迷彩裤带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原本迈向门口的脚步陡然顿住。唐笑侧目瞥见他紧绷的后颈，那里青筋突突跳动，像即将断裂的弓弦。
林柚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伸手虚揽：“迷途知返便好，林家武馆永远……”
话音未落，阿祥已大步上前。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映得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咚”地一声，他直挺挺地跪在林柚面前，青砖地面都为之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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