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呼出一口气，沉声道：“你二人为何会在黑龙寨？”
不等瞎子和瘸子回话的。
哑巴、聋子、傻子走了过来。
“你们五个都还活着！”
林叔眼神中难掩震惊，同时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突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难道说……”
瘸子开口打断，沉声道：“祸从口出啊林渠。”
林渠沉默，足足十几息，方才开口道：“自三十万黑龙骑消失后，想不到就连你们五位都落草为寇，开始苟延残喘了。”
瘸子哼笑，“大秦亡，是因内忧外患，亡在以自身之力对抗整个九州叛军和外族入侵。
而天下九分后，你们宋国的麒麟卫又做了什么？奋力一战之下，宋国君主的头颅被北黎制成了酒杯？”
“宋亡，与麒麟卫无关！”
林渠如同被触碰到了逆鳞，双眼通红。
麒麟卫，乃宋国王牌军。
“的确。”
瞎子开口，轻声道：“秦皇在世时便与我等说过，你家主人是个人物，足以称得上兵家翘楚，奈何却未遇明主。”
林渠沉默，紧握双拳，眼神中难掩不甘。
这不甘中有他自己的，但更多的是在为他主人感到不甘。
“林渠，口舌之争无意义。”
瘸子起身，轻声道：“你只需明白一事，在时机未到之前，我们的身份还不能露。”
林渠未言，转身大步离去。
他来到辛芷住处，站于门前行礼，“小姐。”
“若有事便进屋说吧。”
屋中传出声音。
林渠进屋。
辛芷坐于桌前，手持医经，桌上的油灯燃烧着。
林渠轻声道：“这黑龙寨中，可谓是卧虎藏龙。”
“潜龙之地，汇聚一些奇才也属正常。”
辛芷依旧面容平静。
“可今日我碰到了大秦五残。”
林渠知道瘸子口中的祸从口出指的是什么。
只要自己不把那五人的身份传到秦凡耳中即可，至于是否和辛芷汇报，他们不在乎。
“哦？”
辛芷稍微来了些兴趣，放下手中医经，“我听祖父说过，自大秦覆灭后，残留势力可分之为六：一骑二君三悍将，四侯五残六宦官。
这一骑便是得到诸国公认的天下骑兵之首，黑龙骑。二君，则是武安君和信陵君。
三悍将为白恬、王贲、秦沧海。四侯是文武侯、虎贲侯、中山侯、庆远侯。五残，瘸、瞎、聋、哑、痴。
剩下的六宦官，则最为神秘。
有人说他们忠心耿耿，秦皇身死时为之殉葬，也有人说他们在大秦覆灭后隐居了山林。
还有人说他们背主求荣，秦灭之前为了活命，便投靠了他国……”
林渠站在一旁，轻声道：“我去后山时，曾见过一墓，碑上刻有王贲之名。一开始，我还以为只是重名，但今日亲眼见到五残，才发现事情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辛芷轻声喃喃道：“王贲之子吗？”
林渠轻声问：“会不会是大秦皇子？”
辛芷柔声道：“若真是大秦皇子，那守在他身边的便不是五残，而是那三十万黑龙骑了。”
“小姐说的是。”
林渠点头赞同道：“可王贲之子想逐鹿天下，小姐，咱们会不会压错宝了？”
“悍将后裔为何不能夺天下？”
辛芷杏眼瞳孔中倒映着油灯灯芒，柔声道：“大秦不也是恶来后裔吗？”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那便是秦凡在逐鹿书院的身份。
“可这种身份能得到五残认可已是极限，想得到黑龙骑以及二君、其余二将、四侯的承认，怕是很难。而得不到他们的承认，未来便会失去一大助力！”
林渠说到这里，眉头皱起，“而且，我心中有个担心。”
辛芷道：“你担心五残留在秦公子身边，是为了等待时机成熟之后，助大秦皇子再取天下？”
“是。”
林渠点头。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辛芷莞尔轻笑，“可这与我们无关，只要他能够完成约定，无论他的未来如何，医家与我，皆会不离不弃。士为知己者死，哪怕我压错了人，哪怕未来身死在这乱世之中，这也是我的命。”
林渠问：“此事要不要与秦凡透个底？”
“在没弄清五残的意图之前，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容易弄巧成拙。”
辛芷起身，柔声道：“至于王贲之事，我估计就算咱们不说，他自己心中也早已猜到答案。”
“的确。”
林渠点头，轻声道：“当日随他一同前往的那二十名黑龙卫，都不简单。”
辛芷笑着说道：“既然你能看得出，那秦凡又岂会看不出？”
林渠疑惑道：“那他为何不挑明呢？”
“黑龙卫乃亲卫，难道还有比亲卫更明显的吗？”
辛芷缓步走向门前，望着屋外夜色，继续说道：“别把他想简单了，自始至终，你未看清过他，我亦如此。”
……
书房。
秦凡正盯着九州地图观摩。
这地图怎么说呢，跟前世地图有些相似，却又大不同，地域的位置与前世地图相比，几乎都是被打乱的。
这让他很难寻到记忆中那些物资丰盛的地方。
“寨主！”
这时，马三跑了进来。
秦凡很是无语，“你下次能不能敲门再进？”
“寨主你又不是娘们，还怕脱衣服被撞到啊？”
伴读六年，马三和秦凡的关系一直很好。
故此，在一些事情上，秦凡也不会计较什么，此时他一边看地图，一边问道：“有事？”
马三道：“这段时间，商道上来了好多逃难的百姓。
这使得过路商队都在抱怨。
毕竟那群难民人数太多了，阻碍了商队跑商的速度。
原本只需半日便可离开商道，现在得走个一天一夜才行。”
秦凡点头，这在乱世很常见。
毕竟各路起义军和北黎打的水深火热，人挪活树挪死，百姓们家园被毁，无法生存，自然要逃难。
秦凡问：“他们没抢商队的东西吧？”
“那倒没有。”
马三摇头，问道：“要不要从明日开始，咱们设立一些粥铺，给过路难民充饥？”
秦凡收起地图，轻声道：“可以是可以，但治标不治本。”
“寨主不会是想把他们收进寨子吧？”
马三开口，道：“很多难民问过我，寨子还收不收人，我想都没想便给拒了。”
“？？？”
秦凡皱眉，“为何要拒？”
“你先别急着骂我，我拒自然是有拒的理由！”
马三嘿嘿一笑，“咱虽然连逐鹿书院的初试都没过，但也是伴读，伴读也算读过书的人！
我一看那群难民年纪都是四十往上，甚至大多数头发都白了，那我能收吗？
这要是收了，他们进了寨，那岂不是白吃白喝？咱们黑龙寨虽说劫富济贫，但也不能白养活一群人不是？”
说到这里，马三凑到秦凡面前，问道：“我这算不算是为你分忧？”
秦凡起身道：“分忧？你这是在给我添乱！”
“为啥？”
马三一怔。
秦凡问：“知道这群难民，为何普遍年纪大吗？”
马三摇头。
秦凡道：“那是因为他们的儿孙皆被朝廷或者起义军给征走了。”
马三道：“然后呢？这和咱们有啥关系？他们儿孙又不是咱们给征走的。既然是朝廷和义军征的，那就该朝廷和义军给他们养老！咱们好处没捞着，总不能还给朝廷和义军去收拾这烂摊子吧？”
“你说的没错，我就要给他们养老。”
秦凡眼神中闪烁着精芒，“朝廷和义军不要的，我要！我不仅要，还会让他们吃饱喝足！”
马三皱眉，“那寨主你图啥啊？”
“你脑子能不能转转弯？”
秦凡无奈，提醒道：“他们是大部分义军的父母妻儿。”
“我懂了！”
马三恍然大悟，“若是有一天，义军对潜龙山商道下手时，咱们便可以反客为主！”
“没错。”
秦凡点头。
古时，子庇父，无罪。子告父，无论对错，先杖刑伺候。
因为他们对孝之一字看的远比现代人要重。
就算现代，都没几个畜生能做出对父母下手的事情来，更何况古人了。
“你现在立即出寨，亲自监督商道，贴个告示……”
说到这里，秦凡摆手道：“不，不用贴什么招募告示。
毕竟百姓们没几个识字的，他们看不懂！
你直接让兄弟们轮流喊山寨招人的话，但凡有难民想要入寨，无论男女老幼，无论人数多少，给我一律全收！”
“是！”
马三快步离开。
秦凡漆黑色的眸子眯起，嘴角难掩笑意。
各路义军和北黎朝廷。
乾虞二国境内的义军和朝廷。
打吧打吧，打的再激烈些。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趁乱迅速崛起！
他这条潜龙，才能够出渊！
而那时，才是乱世的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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