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惊春啧了一声。
他最讨厌宋若雪这般高深莫测的模样。
他自问读过的书比较少，毕竟从前家中是从商的。
认识宋若雪之后，宋若雪还让人教他习武，所以他的心思一向比较直，没有宋若雪那般活络。
宋若雪倒是长袖善舞，总能讨得所有人的欢心。
他只有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守护她的份，却永远无法站在她的身边。
哪怕从前，她求了退婚，被二皇子放弃，为奴为婢的时候……
他向宋若雪求婚，他以为当时宋若雪从千金之位跌下泥潭，就可以看得上自己。
可是不知为何，宋若雪还是拒绝了他。
为什么？
二皇子与她青梅竹马，他霍惊春也从小陪着小姐。
二皇子对宋若雪是利用之意，他看得清清楚楚，难道宋若雪看不出来？
明明是那样聪慧的一个妙人。
男人最懂男人的心思，二皇子派荣状元过来，那荣状元也不是个什么好货。
可宋若雪却与荣状元谈那些风花雪月，也不愿意下嫁给自己。
明明她都已经成为了一个奴婢，不是吗？
明明她已经不是千金小姐了，她有什么看不起自己的呢？
他心中不由地烦躁起来。
“不要再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知道我是个粗人，只会用最简单的方法。”
他刷的一下抽出剑，剑的寒光反射到霍语嫣的脸上。
剑搁在霍语嫣的脖颈之上，迅速地擦出一条血痕来。
霍语嫣一时间有些急了，蹬着双腿。
宋若雪直直地看向霍语嫣，“放心，我会救你，他不会杀你。
你越是动，那剑给人的伤害就会越多，好好的，镇静下来。”
宋若雪的话语似乎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霍语嫣渐渐静了下来。
宋若雪看向霍惊春，知道这是一个软硬不吃的人，只能说道：
“她就是霍语嫣，我从青楼救下了她，她应当是江南霍姓的遗孤。
之前你在青楼劫持我，场景太过凶险，所以我骗了你。
我并非杀你全家之人，也希望你能用在我身边找证据的这份心，去查一查二皇子到底做了什么。
江南霍家为何被麻匪全部劫杀，我不清楚。
这霍语嫣是我从青楼救出来的，当时她救了小庄，说来也是巧。
至于霍语嫣与你是何关系，你自己便和她说吧。”
霍惊春愣了。
他看向霍语嫣，霍语嫣那张脸蛋早就已经被刀片划得跟破烂一般，根本就分不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他啧了一声，“你在说些什么？你故意用一个划烂脸的丫鬟……然后告诉我，她就是我霍家族人？”
宋若雪叹了口气，“当时我告诉你这个名字的时候，你有所反应，说明你认识霍语嫣。
你们既然互相认识，你将她嘴中的胶布摘下，你们互相对一对身份不就好了吗？
她当时流落青楼，恐怕是为了自保清白才用刀划烂脸，是一个贞烈之女。
她宁可用自己的双手去做帮工赚钱，也不愿意靠卖身求生。
所以在我的判断来看，这霍语嫣应当是个大家小姐，所以当初，我才让小庄照顾好她。”
她慢慢地走过去，霍惊春警惕地看着她，却没有动。
宋若雪慢慢的将霍语嫣口中的胶布摘了下来，然后看向霍惊春。
“你武功高强，我们都没有武功，就算我学了几分三脚猫武艺，你若想杀我，也不过如探囊取物，你亲自和她说吧。”
霍语嫣此时圆圆的眼睛转头瞪向他，“是你吗，哥哥？”
霍惊春听了这熟悉的嗓音，这才愣住了。
感觉浑身流过一阵颤栗。
他迅速地扔了剑，然后蹲下来抓住眼前小丫鬟的两只臂膀，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小嫣，小嫣，你是小嫣？你真的是小嫣！怎么……怎么你成了这样？”
兄妹相望泪眼汪汪，一时间，脑海中太多事，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霍语嫣只是一味地流泪，抓着霍惊春的双手。
霍惊春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蒙着面，他迅速地摘下蒙面的黑巾。
霍语嫣看到霍惊春熟悉的脸，终于抱住了他的脖颈。
“哥哥！呜呜呜……你都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逃出来的！
当时那群麻匪，用刀、用剑……将我们全都捅死了！
是娘护住了我，娘背心中了一箭，她忍着痛，将自己胸前的箭头拔出，然后盖在我的身上，造成一箭杀了两人的假象……
那些马匪过来收尸体的时候，我一动也不敢动，他们便以为我死了。
哥哥，你当时骑马跑出去了，我想去找你，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你……
我又怕那群马匪会回来，所以那群马匪一走，我就跑了。
我想哥哥你也一定会去京城，所以我也去了京城。
但是我太弱了，我真的太弱了，他们见我生得好看，便要把我卖去青楼……
若非我划烂整张脸，划了我全身上下的皮肤，他们根本就不会放过我……”
霍惊春一时间也悲从中来，“所以，所以你真的是最近才被宋若雪救下，而不是一直被她挟制？”
自己妹妹的嗓音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霍语嫣有一把好听的嗓子。
叫他哥哥的时候，那个语调……是江南独有的语调。
他自信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模仿出那样的声音。
此时他再看向宋若雪，已经不再有一开始的敌意。
但宋若雪此时居高临下地看向他，长长的睫毛下的影子盖在眼睛上，有一些意味不明的感觉。
他一时间又有些不服气起来。
他抱住霍语嫣，然后，喉结动了动，看向宋若雪，“谢谢你救下我妹妹，但是，一码归一码。
我全家是如何死的，我自会调查。
你还是逃脱不了贼喊捉贼的嫌疑，若你当时杀了我全家，却也为了利用，救了我，就如同今日我妹妹也被你救了一般。
真相大白之前，我会记着。
我妹妹欠你一条命，我还你一条命。”
霍惊春说这些话总是相当容易。
宋若雪呵呵笑了笑，“你可真是个死脑筋，既然你想调查全家死去的真相，你更应该告诉我，二皇子到底给你提供了什么东西，让你坚信是我杀了你全家。不然就凭你那个一根筋的脑子，你能调查出真相才怪。”
霍惊春本来动了想将真相告诉她的心思。
然而宋若雪针刺般的言语出来，他又歇了这心思。
他哼了一声，“不用你管，你还是管一管自己吧。
只要你身在京城，就势必会替宋瑶瑶和亲。
既然你救了我妹妹，我便提醒你，早早离开京城，对你来说是最好的方法。
假死也好，出逃也罢，离开京城。
否则，你必然会死在和亲的花轿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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