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曦，沐昭时站在段家老宅的阁楼里，手指抚过那个小小的衣柜。
这是她根据日记线索找到的地方——段临渊人格分裂的起源地。
衣柜只有一米高，里面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和童年恐惧的气息。
沐昭时蹲下身，借着手机光亮看到内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救命\"、\"放我出去\"、\"妈妈我怕\"，字迹稚嫩得令人心碎。
最下方有一行稍显工整的小字：\"要变得强大才能保护妈妈\"。
\"找到你想找的了？\"
声音从背后传来，沐昭时转身看到\"欲\"倚在门框上。
他今天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越发苍白，左眼角下的泪痣在昏暗光线下像一滴凝固的血。
与主人格不同，他的站姿总是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紧绷感。
\"这是你刻的？\"沐昭时轻声问。
\"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是他。十二岁的段临渊。\"
他走进阁楼，手指划过衣柜边缘，\"那个软弱的家伙被父亲锁在这里三天，差点饿死。
然后...就有了我。\"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但沐昭时注意到他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那个时候……他也在害怕吧……
\"为什么要带我看这个？\"
\"欲\"突然上前一步，将沐昭时困在自己与衣柜之间。
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因为你想了解我。\"他的声音低沉沙哑，\"现在你看到了——我就是个从黑暗里爬出来的怪物。\"
沐昭时抬手抚上他的脸：\"不，你是他的守护者。\"
这个简单的触碰让\"欲\"浑身一僵。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孩童般的困惑，随即又恢复成那种危险的深邃：\"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他警告道，却忍不住蹭了蹭她的掌心。
\"我想让你们见面。\"沐昭时突然说。
\"欲\"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不可能。\"
\"为什么？你们是同一个人。\"
\"他不愿意见我。欲\"冷笑，\"那个懦夫害怕自己的黑暗面。\"
沐昭时摇头：\"不，他害怕的是你会消失。\"她向前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他需要你，就像你需要他一样。\"
\"欲\"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低头看着沐昭时，眼中的防备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怎么见面？\"
\"就在这里。\"沐昭时轻声说，\"在这个创造你的地方。\"
午后阳光透过阁楼的小窗洒进来，给尘螨镀上一层金边。
沐昭时坐在角落，看着段临渊——主人格的段临渊——站在衣柜前，手指微微发抖。
\"我...不太记得这里的事了。\"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十二岁男孩的恐惧。
沐昭时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试着呼唤他。\"
段临渊闭上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欲。\"
他轻声唤道，声音颤抖，\"出来见见我...好吗？\"
空气凝固了几秒。
突然，段临渊的身体微微晃动，再睁眼时，眼神已变得锐利深沉
——是\"欲\"接管了身体。
\"满意了？欲\"冷笑，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看到你害怕的黑暗面了？\"
段临渊——主人格的表情——在脸上挣扎着浮现：\"不...我不是...\"他的声音时高时低，像是两个人在争夺控制权，\"我是来...谢谢你...\"
\"欲\"的身体明显僵住了：\"...什么？\"
\"谢谢你保护了我们。\"段临渊终于完整地说出这句话，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谢谢你...替我承受那些痛苦...\"
\"欲\"别过脸，但沐昭时看到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他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楼下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
\"是林悦。\"沐昭时看了眼手机，\"她说来送重要东西。\"
林悦站在客厅里，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憔悴。她看到从楼上下来的两人……
准确地说，是一个身体里两个交替浮现的人格时，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我只有这个。\"她递过一个U盘，声音嘶哑，\"父亲这些年所有的犯罪证据...包括策划车祸那段。\"
沐昭时接过U盘，林悦的手在颤抖：\"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因为我恨他。\"林悦的眼泪夺眶而出，\"恨他让我接近你只是为了监视你...恨他让我连一个真心的朋友都不能有...\"
段临渊——主人格——上前一步：\"你父亲知道你来这里吗？\"
林悦摇头，突然抓住沐昭时的手。
\"昭时，对不起...大学时是我故意离间你们...是我告诉你段临渊接近你只是为了沐氏...\"她泣不成声，\"我没想到你会因此拒绝他...更没想到他会用那种极端手段...\"
沐昭时心头一震。
一段模糊的记忆浮现——大学校园里，林悦递给她一份文件，上面显示段临渊与沐氏竞争对手的密会照片。现在想来，那明显是合成的。
……
真相像拼图般一块块归位。
沐昭时看向段临渊，发现他的眼神变得复杂——是\"欲\"浮了上来。
\"真感人。欲\"冷笑，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现在赎罪是不是晚了点？\"
林悦没有反驳，只是将另一个小盒子递给沐昭时：\"你母亲的东西...父亲一直扣着...我想该物归原主了。\"
盒子里是一枚翡翠胸针，沐昭时记得这是母亲最爱的首饰。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我母亲...不是自杀的？\"
林悦的沉默回答了这个问题。
黄昏时分，送走林悦后，转身发现段临渊站在门口——主人格。
他的眼神温柔而悲伤，像是透过时光看着那个绝望的自己。
\"现在你都想起来了。\"他轻声说。
沐昭时走向他，伸手抚上他的脸：\"不全是。\"她承认，\"但我记得最重要的事——我爱你。不管是温柔的你，还是强势的你，都是段临渊。\"
段临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又黯淡下来：\"但我是个怪物...分裂的人格..我..\"
\"你不是怪物。\"沐昭时打断，拉着他上楼，回到那个小阁楼，\"在这里，面对你的另一面。\"
阁楼里，段临渊站在衣柜前，眼神在主人格的温柔与\"欲\"的锐利间不断切换。
沐昭时轻轻推了他一把，让他面对那个小小的衣柜。
\"看，\"她轻声说，\"那个十二岁的男孩已经长大了。他不再需要被保护，也不再需要保护别人。\"
段临渊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他的表情不断变化，时而脆弱时而强势，最后定格在一种奇特的平静上。
\"昭昭...\"他轻声唤道，声音既温柔，又带着特有的沙哑，\"我...\"
沐昭时上前拥抱他。
段临渊的身体先是僵硬，随即紧紧回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他的心跳声如雷贯耳，透过胸膛传来，快得不像话。
\"吻我。\"沐昭时轻声说。
段临渊低头，最初的接触带着强势，他扣住她的后脑，唇舌交缠间不容拒绝。
但吻到一半，这个吻突然变得生涩温柔起来，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一无二的亲密。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段临渊的眼神已经变得不同——既不是纯粹的主人格，也不是完全的\"欲\"，而是一种奇妙的融合体。
他的气质依然温柔，但眉宇间多了几分锐气；声音依旧低沉，却不再刻意沙哑。
\"我好像...\"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完整了？\"
沐昭时微笑，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一直都是完整的，只是忘了怎么拼凑自己。\"
窗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金光透过小窗照进阁楼，落在那个小小的衣柜上。
十二岁男孩刻下的\"救命\"字迹依然清晰，但那个被困在黑暗中的孩子，终于找到了通向光明的路。
段临渊弯腰，轻轻关上衣柜的门，然后牵起沐昭时的手：\"回家吧。\"
这个简单的动作，这个平常的词，在此时此刻，胜过千言万语。
沐昭时握紧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不再分裂，不再矛盾。
无论未来如何，他们都将一起面对。
完整的段临渊，和终于找回所有记忆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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