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开始拳打脚踢，一声闷响。
“干什么啊……！”
其间，一位正叠着餐盘路过的女士被他们挥舞的胳膊肘撞到，摔倒在地。
有的餐盘破碎，发出声响滚到地板上，有的则倾倒在女士身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尽管这声音很大，那两名已经打红了眼的队员却只顾挥拳。
女士用手扶着腰，一时站不起来。
就在徐凌冷冷地摘下橡胶手套，准备走过去的时候——
嘭！
一个沉甸甸的东西砸在了女士的头上，擦过她的肩膀掉到了地板上。
“……！”
那位女士突然被飞过来的餐盘砸中，脸上却带着一丝苦笑。
红色的糖葫芦酱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剩菜也从头上滑落下来。
被餐盘撞击的额头微微颤抖，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那些在喧嚣中不停挥拳的男人，现在都以一种粉碎一切的气势再次滚到了地板上。
他们一点都不像在发脾气，这反而显得有些不正常。
所以才被称之为病人。
睾丸激素过量的患者。
徐凌这才理解了面试官的话，点了点头，然后扶起了摔倒的女士。
“今天地板我来收拾。” 徐凌对那位女士说道。
“啊？” 女士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然后徐凌换了个位置，直接将食物垃圾桶抬了起来。
她的气势异常，那位上了年纪的女士甚至劝道：“别插手啊……！”
徐凌直接将食物垃圾倒在了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队员身上。
“午饭时间结束了。”
徐凌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所有的噪音都消失了，现场一片寂静。
徐凌还没彻底清洗倒干净，就只拿了剩下一半的桶，上了电梯。
或许是因为沾了污渍的白制服和食物垃圾的味道，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尤其是和她一起乘坐电梯的人，更是扭过头，皱着眉头。
————
“你和队员们……”
徐凌接到电话后，再次见到了面试她的那位部门负责人。
他一脸呆滞地望着她，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那个男人自称是后勤部门的负责人。
徐凌掩饰着内心的不快，低下了头。
她面试时最后说了什么来着……
闷闷不乐的感觉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散。
餐厅里的骚动很快就变成了公司里的传闻。
大家都在议论那个向两个打架的队员泼洒食物垃圾的年轻女人。
那些引人入胜的八卦在人们口中流传的速度，远比那些关于特保队空缺的故事要快得多。
“上次我就看出来了，徐凌女士既没有不胆小，也没有什么顾忌……” 部门负责人看着徐凌说道。
“……” 徐凌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说你做饭就行了，谁让你去惹那些家伙了？！” 部门负责人继续说道。
徐凌更是低下了头。
长期的经验告诉她，比起道歉，这个时候不与对方对视，事情才能更快地结束。
每个人都是这样。
看着徐凌那不动摇、毫无情绪的眼神，他们反而更加嚣张和热情。
她倒完食物垃圾过来，部门负责人一直盯着她脏了的鞋尖。
“是啊……其实是打架的家伙们的错，旁观的人说是他们砸椅子、踩餐盘，徐凌你的心情我也理解，只是……”
部门负责人似乎想为她开脱，但又有些犹豫。
“……” 徐凌依然保持沉默。
“打架的队员中，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家伙，虽然他本来就是那个样子，但这次却说是被徐凌给吓到了。我们的立场有点尴尬，那些吵着要把徐凌带过去的人现在脸色不太好看呐……”
部门负责人带着一丝为难的语气说道。
啊，那个家伙……
徐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有一个家伙，嘴巴和拳头都相对更粗鲁，更傲慢。
当时两个被食物垃圾泼到的队员都愣住了，但其中一个很快就清醒过来，随后就把目标转向了徐凌，抓住了她的衣领。
食物浸透了他的眼睛，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凶狠的光芒。
正好路过的队员们蜂拥而至，将两人拉开，但徐凌忘不了那个家伙一直盯着她直到最后，眉头紧锁的表情。
“你这次太过分了。” 部门负责人突然提高了声音。
徐凌依然低着头，没有回应。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像你那样行动。他们是队员。爆破公司是一家以那些战斗人员为中心的公司。我们是支持和支援他们的人员。你没点眼力见吗？” 部门负责人语气严厉地指责道。
啊……
这时，徐凌才缓缓抬起了她一直低着的头。
“你还好吗？” 部门负责人突然说道。“……你以为那种情况下，会有人像你这样上前对那个女人这样说吗？”
徐凌对这话感觉到疑惑。
“队员们只是擦伤，他们很快就会愈合的。但那女人如果被卷进去，恢复得会很慢。” 部门负责人自顾自地说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个轻重……”
部门负责人皱着眉头，显得有些神经质，这让徐凌本来就有些乱的思绪更加混乱了。
在这里，不仅有以正规军队为榜样的退役军人，也有很多因为各种事故被开除的问题人物。
难道是因为把这些习惯于暴力的人聚集在一起，所以才会不断发生这样那样的冲突吗？
他们就像天生的部落成员，只有在等级森严的秩序中才会表现得温顺，一旦脱离那个环境，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这件事就这样翻过篇了……”
部门负责人咂了咂舌，叹了口气。
“以后千万不要单独联系和会见那个队员，戴好口罩……” 部门负责人再次叮嘱道。
“……” 徐凌没有说话。
“我看着情报组长郑毕馈的面子，所以才忍一忍的。要不是这样，我早就把你直接清理掉了。”
部门负责人语气带着一丝威胁。
“那位遭殃的女士——”
“出去！”
部门负责人似乎不想再听下去，挥了挥手。
徐凌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摇了摇头，带着无法解开的疑问转过身去。
这时，一个恼怒的声音又从办公室里传了出来。
“那条毛巾也拿去……！”
“什么？”
徐凌有些疑惑地回头。
“我也想看看那个怪人是怎么处理的。”
部门负责人一边说着，一边将纸杯一个个地扔进垃圾桶，但因为碰到了拐角，纸杯又弹了出来。
……徐凌听到他一声微弱的咒骂。
徐凌还没完全走出办公室，回来拿起一条粗略地搭在椅子上的毛巾。
这是一条没有异味的新毛巾。
她站在电梯前，头上裹着一条毛巾。
她打算先下楼把头发擦干，然后换身衣服，再把剩下的水迹清理干净……
她冷静地在脑海里规划着要做的事情。
叮——
电梯门开了。
因为头上裹着长长的毛巾，遮挡住了视线，徐凌只能看到人们的脚。
电梯里挤满了黑色的军靴和锃亮的男士皮鞋。
是他们。
徐凌一点也不想以这种方式被那么多人注意。
她该退后一点了。
“异地来的？”
一个低沉而缓慢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徐凌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答，只是又向后退了一步。
“不坐了吗？”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听起来有些奇怪，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门快要关上的时候，那个声音的主人按下了开门按钮。
被毛巾遮挡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粗糙的手和一块看起来很昂贵的手表。
这时，徐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那个人似乎不知怎么地在看着这边。
被那执拗的目光吸引，她的下巴、脖子和前臂都接连抽搐了一下。
她摇了摇头，仿佛要甩掉那黏在她身上的目光。
不经意间，他的手从电梯按钮上轻轻滑落。
“……”
“……”
为什么还不快点关门……
那个人只是把手从按钮上拿开，却没有按下关闭按钮。
无缘无故地，徐凌感到嘴巴有些发干，她只是盯着电梯的底部。
就在那时，站在电梯里的男人像是故意发出声响一样，用力地跺了一下脚后跟。
徐凌感觉他的头上似乎笼罩着一种轻松而又自由的风。
终于，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徐凌才轻轻地将挡住视线的毛巾向上拢了一下。
在那里，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队员和一个脱下西装的男人正在互相交谈。
虽然只看到了侧脸，但那流畅的线条一下子就让人觉得他是个非常英俊的人。
是个看起来很特别的人……
徐凌心里想着，并没有在意，转身朝楼梯间的方向走去。
还是走紧急楼梯吧。
她一步一步地向上走去。
然后，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麻木感，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她的目光扫过了那个正和旁边的人说话的男人。
不，是错觉吗？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
但还没等她确定，电梯门就紧紧地关上了。
她有些恍惚，只是抓住紧急楼梯间的门环，站在原地没有动。
虽然只是擦肩而过，但那眼神却像是能看穿一切，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因为那与轻松语气截然不同的眼神，徐凌的脖子在短时间内感到一阵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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