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0日清晨五点十三分，许沐淮就睁开了眼睛。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只有远处路灯的昏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渗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细弱的光线。
许沐淮盯着天花板，听着自己平稳的心跳声。
今天是叶宁忱的十八岁生日。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惊动隔壁房间的母亲。
书桌上的台灯亮起时，许沐淮眯了眯眼，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这是他三个月前就准备好的礼物——一块精工手表，表盘是深海般的蓝色，指针上点缀着细小的荧光点，在黑暗中会发出微弱的蓝光。
\"生日快乐。\"许沐淮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轻声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上午九点，母亲敲门问他是否要吃早餐时，许沐淮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冷静、克制、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运动裤，头发还带着刚洗过的湿气。
\"今天有什么安排？\"母亲递给他一杯豆浆，状似随意地问道。
许沐淮接过杯子，温热透过陶瓷传到掌心。\"去趟蛋糕店，然后...复习决赛内容。\"
母亲点点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叮嘱道：\"记得带伞，预报说下午有雨。\"
蛋糕店是许沐淮提前一周就订好的。
他选了一个六寸的巧克力蛋糕，上面用蓝色奶油写着\"YNc 18\"。店员打包时好奇地问YNc是谁的名字缩写，许沐淮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还是换之前，他肯定自豪的对店员说“叶宁忱是我男朋友。”
提着蛋糕盒走在回家的路上，许沐淮感觉胸口闷得厉害。
八月的阳光毒辣地照在头顶，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来，路过便利店时，他买了一包薄荷糖叶宁忱最喜欢的话梅糖，和两罐啤酒——虽然他知道母亲不会允许他喝酒。
回到家时，母亲不在。
餐桌上留了张纸条：\"去超市，晚饭前回来。冰箱里有午饭，热一下再吃。\"
许沐淮松了口气，把蛋糕盒小心翼翼地放进冰箱，然后回到自己房间。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相册——里面全是偷拍的叶宁忱：图书馆低头看书的侧脸，篮球场上跃起投篮的身影，课间趴在桌上睡觉时微微颤动的睫毛...
许沐淮一页页翻过去，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已经有些褪色的照片。
最后一张是他们的合照，他们第一次接吻的那一天。
下午三点，天空果然阴沉下来。
许沐淮拉上窗帘，打开台灯，开始布置房间。
他从衣柜深处取出一条深蓝色桌布，铺在书桌上。然后摆好蛋糕，插上十八根蜡烛，最后把那块手表放在蛋糕旁边。
手机播放着他们曾经一起听过的歌单，许沐淮记得每一首歌的播放顺序，记得叶宁忱跟着哼唱时微微走调的声音，记得他抱怨某首歌太吵时皱起的眉头。
当《perfect》的前奏响起时，许沐淮的手抖了一下。
“baby, I'm dancing in the dark with you between my arms.”
窗外的雨开始下了，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
许沐淮点燃蜡烛，暖黄的光晕在黑暗中摇曳，映照出他苍白的脸和泛红的眼眶。
他对着空荡荡的椅子举起啤酒罐，轻声说：\"叶宁忱，十八岁生日快乐。\"
话一出口，许沐淮就崩溃了。
他趴在书桌上无声地哭泣，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泪水打湿了蓝色桌布，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我好想你...\"许沐淮哽咽着说，声音破碎不堪，\"你过得好吗？有没有...有没有偶尔想起我？\"
没有人回答。只有雨声和音乐在房间里回荡。
他亲了亲戴在中指上的那个戒指，他从车站回来就一直没摘，比赛时也没摘。
不知哭了多久，许沐淮抬起头，发现蜡烛已经燃掉了一半。
他擦了擦眼泪，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
\"许愿吧。\"他对着想象中的叶宁忱说，然后吹灭了蜡烛。
黑暗中，许沐淮摸索着切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甜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却尝不出任何味道。他拿起那块手表，轻轻摩挲着表盘，想象它戴在叶宁忱手腕上的样子。
\"我买了你喜欢的款式。\"许沐淮自言自语。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许沐淮慌忙把手表和照片塞进抽屉，抹了把脸，装作在看书的样子。母亲轻轻敲了敲门：\"沐淮？我回来了。\"
\"进来吧。\"许沐淮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门开了，母亲端着杯热牛奶走进来。
她的目光扫过房间里不寻常的布置——拉紧的窗帘，书桌上的蛋糕，空气中残留的蜡烛气味，还有许沐淮明显哭过的眼睛。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把牛奶放在桌上。
\"晚上想吃什么？\"母亲轻声问，仿佛没看见任何异常。
许沐淮摇摇头。\"不饿。\"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就像他还是个小孩子那样。\"别太晚睡。\"她说完，轻轻带上了门。
许沐淮长舒一口气。
他打开手机相册，对着叶宁忱的照片吃完了那块蛋糕，然后一口一口喝掉了已经温热的啤酒。
胃疼了。
晚上十点，许沐淮洗完澡，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雨还在下，敲打着窗玻璃。
他打开手机，点开叶宁忱的微信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半年前，是他发出去的\"你到家了吗？\"，后面跟着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许沐淮输入\"生日快乐\"，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最终还是删掉了。
本来以为他妈妈只是把他的手机没收了，没想到还把许沐淮拉黑了。
许沐淮的母亲虽然震惊、困惑，但至少没有把他锁起来，没有用厌恶的眼神看他，没有说\"你让我恶心\"这样的话。
凌晨十二点三十七分，许沐淮终于有了些睡意。
他关掉台灯，蜷缩在被子里，听着雨声渐渐变小。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但太累了，没有力气去看。
直到凌晨两点十八分，许沐淮被一阵尖锐的提示音彻底惊醒。
他摸索着拿起手机，刺眼的屏幕光让他眯起眼睛——是一条新邮件提醒。
发件人：YN.chen
主题：十八岁
许沐淮的睡意瞬间消散。
他猛地坐起来，手指颤抖着点开那封邮件。
\"许沐淮：
我偷到了妈妈的手机，只能发一封邮件。她明天就会发现，然后我可能再也联系不到你了。
这半年我每天都在想你。
没让你见到我最后一面我很懊悔，异地恋也行不通。
我会向我妈争取早点回去。
如果你还愿意理我，哈尔滨见。全国物理竞赛决赛，我会去。
如果不想见，就删了这封邮件，当我没说过。
无论如何，请你记住，我还爱你。
crescendo。
叶宁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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