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长的这一声冷笑让杨柳后背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再被盘问下去，非露馅不可！到时候就不是学不到技术的问题了，怕是还要惹上麻烦！
她当机立断，拉了拉贺寒的胳膊，脸上挤出歉意的笑容：“场长，真是太谢谢您抽空见我们了。我们这刚起步，资金也紧张，还是想多比较几家看看。俗话说得好，货比三家不吃亏嘛！我们先回去合计合计，要是定下来了，下次再正式过来跟您谈订货的事儿！”
说完，她拽着贺寒，转身就想往外走。
“站住！”
场长一拍桌子，带着厉色。
贺寒几乎是同一时间，猛地往前跨了一步，将杨柳挡在了自己身后，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眼神锐利地看向场长。
场长从桌子后面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货比三家？我这还没出价格呢，比什么，我看你们压根就不是开饭店的吧？”
“说！你们偷偷摸摸跑到我们红星养殖场，打听这、打听那，你们安的什么心？想偷我们技术，还是想干点别的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被看穿了！
杨柳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她深吸一口气，反而抬起下巴，毫不示弱地迎上场长的目光：“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是来考察的，难道看看货、问问情况都不行吗？你们这是国营单位，还是私人地盘？凭什么拦着我们不让走？还有没有王法了！”
场长被她这倒打一耙的架势气笑了，“跟我讲王法？我看你们两个贼眉鼠眼，鬼鬼祟祟的，就不是什么好人！指不定是哪个眼红我们生意，过来给我们捣乱的。”
他脸色一沉，朝着门口大声喊道：“小王！小李！把门堵住！去，给镇上的派出所打个电话！就说我们这儿抓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让他们赶紧过来处理！”
报警？！
真要被抓去派出所，那还得了？！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她一把死死抓住贺寒粗糙温热的手腕，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嘶声喊道：“贺寒，跑！”
贺寒瞬间明白了眼下的处境！
这地方，一秒钟都不能再待了！
他反应极快，反手紧紧握住杨柳的手，二话不说，猛地一用力，拉着她就朝着办公室敞开的大门冲了出去！
“拦住他们！快！别让他们跑了！”场长气急败坏的吼声在身后炸响。
门口原本守着的两个工人，还有闻声赶来的其他几个工人，立刻手忙脚乱地想要围堵上来。
贺寒人高马大，常年干农活练就了一身蛮力，再加上此刻情急，拉着杨柳就像头发怒的公牛！
他根本不管前面是谁，肩膀用力一撞，硬生生从两个工人之间不算宽的缝隙里冲了出去！
“抓住他们！”
此时，身后已经乱成一团。
杨柳被贺寒拽着，只觉得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心脏跳得像是要从胸腔里撞出来，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只能拼命地迈开腿，跟着贺寒往前跑，一刻也不敢回头！
两人沿着来时的土路，发足狂奔。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感觉两条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肺也像要炸开一样火辣辣地疼。
他们冲过一条窄窄的、黑漆漆的死胡同，里面堆满了各种破烂杂物。
“这边！”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了一声，指了指巷子。
贺寒毫不犹豫，拉着她一头就扎进了那条漆黑的巷子里，迅速闪身躲在了一个半人多高的柴火垛后面。
巷子很窄，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两人背靠着冰凉粗糙的土墙，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都在拼命地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像是拉风箱一样剧烈起伏。
杨柳背靠着冰凉粗糙的土墙，心脏还在嗓子眼儿那儿“咚咚咚”地狂跳，震得她耳膜嗡嗡响。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肺叶子跟破风箱似的，火烧火燎地疼。
旁边，贺寒也是一样，宽阔的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沾满灰尘的衣襟上。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好险。”杨柳拍着胸脯。
又等了好一会儿，确认外面彻底没了动静，杨柳才松了口气，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往下滑了一点。
贺寒赶紧伸手扶住她，“我们走吧。”
两人小心翼翼地从柴火垛后面挪出来。
贺寒在前头探路，杨柳跟在后面，专挑偏僻的小路走，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提心吊胆地往杨家村的方向回去。
等终于远远望见杨家村熟悉的轮廓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回到贺寒家那简陋却让人安心的小院，杨柳累得几乎一步都走不动了，直接瘫坐在门槛上。
贺寒去给杨柳倒了碗水。
杨柳捧着那碗温热的水，慢慢喝着，脑子却没停下。
她闭上眼，努力回想。
饲料、通风、防疫……这些都很重要，但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红星养殖场的鸡舍，跟村里人自家搭的那些土棚子，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对了！是温度！
小鸡仔那么娇嫩，尤其现在昼夜温差大。
“贺寒，”杨柳眼睛亮了起来，一把抓住刚放下水瓢的贺寒，“我想到了！我知道那些鸡苗为什么养不活了！”
贺寒愣了一下，看着她突然兴奋起来的样子：“想到啥了？”
“我看到红星养殖场里有专门给小鸡取暖的东西！所以当务之急，我们得给这些鸡苗保暖！”
贺寒听着，眉头皱起，但很快就舒展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柳又跟着贺寒去了镇上，买了二十只鸡苗，贺寒也不知道从哪儿捣鼓来一个大瓦数的灯泡。
两人回到养殖场，就给那二十只鸡苗搭了个简易的“保温室”。
小鸡仔们聚在灯泡底下，叽叽喳喳地叫唤着，看着就精神。
总算没白跑，这关键的一步算是走对了。
接下来，就是精心饲养了。
饲料配方虽然没完全弄到手，但之前那个管事零散透露的，加上杨柳前世模糊的记忆，还有村里老人的一些土法子，东拼西凑，总能摸索出来。
好在，老天爷似乎也格外眷顾这对努力的人。
他们的第一批鸡出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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