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柱走到凳子前，一屁股坐下，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娘，为什么这么仓促的把小妹定了出去，而且都没有和我们几个哥哥通气儿，男方在村里又是命硬克人的名声，你不是最疼爱小妹嘛？咋忍心把她订给这样的人？他孤家寡人又没有依靠，村里人都不愿意和他打交道，这样的人能给小妹幸福吗？”
谢婆子听了，也长叹了一口气：“老二，虽然你今天来问，有点晚，但还算有几分良心，没有枉费你妹子暗地里拉拨你们这一房，你大哥三弟昨天到今天一个屁都没放，都巴不得你妹子早点嫁人，嫌弃你妹子，觉得你妹子白吃白喝占了他们的便宜，不知道他们哪来这么大的一张脸，你妹子从来没有白吃你们一口饭，难道老娘累死累活几十年还养不活我闺女吗？单凭老娘隔三差五的回娘家打秋风也够你们妹子吃饱喝足，几个白眼狼还好意思嫌弃老娘闺女，你们也配！”
林二柱听了老娘的话，心里涌起一阵羞愧，他想起妹子平日里对自己两个孩子的好，隔三差五的就会悄悄塞些好吃的、好玩的给他们，就连去挖药草、处理药草这些本事，也都是妹子手把手教的。
每次挣了钱，妹子一个铜板都没要过，全都补贴了家里和自己这一房，可自己呢，这个当二哥的，又为妹子做过什么呢？农闲的时候出门接活干，挣了钱也是悄悄给自己媳妇闺女买些东西回来，连一根一文钱的红头绳都没给妹子买过。
想到这儿，林二柱的眼眶微微泛红，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娘，是我对不起妹子，忽略了她，这些年都没好好照顾她。”
谢婆子瞧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屑，扯着嗓子道：“别说你们妹子没有一根红头绳，老娘也没见过一块糖，反正都是一群没有良心的白眼狼，我养三个儿子还抵不上你们外婆养一个儿子，老娘几十年的付出全喂了你们这群没良心的白眼狼，你们三个没有一个孝顺的，心里只装着你们自己的媳妇和孩子，你们是不是还觉得老娘也是个多余的？
林二柱赶忙解释：“娘，您别这么说，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您老，也惦记着妹子，就是平时太忙，疏忽了。”
想到家里的这几个白眼狼儿子，谢婆子也是一肚子的憋屈，她自认为自己也没有苛刻他们，对人对事也是很公平，每次几个儿子出门干活，赚的钱，她也只要了一半。
就说几个儿媳妇，平日里吃食上，她可是一碗水端得平平的，一点偏颇都没有。
槐树村哪家媳妇生儿生女，月子里的待遇都是一模一样，一只老母鸡、二十个鸡蛋，在槐树村这也算得上是高规格待遇。
谢婆子自己也生了几个孩子，也知道生孩子特别的不容易，这年头女人生孩子那都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同是女人，她可不会在这方面亏待任何一个儿媳。
月子期间，她也是亲力亲为的伺候几个儿媳坐月子，从来没有苛刻，生儿生女都一视同仁，从不区别对待。
村子里多数人家，有一些儿媳生了孩子不出三天就被婆母赶下地干活，吃食上更是寒酸，别说老母鸡了，连根鸡毛都瞧不见，有的儿媳妇生了女娃娃，婆婆还会想办法去使劲磋磨。
月子期间她也没有磋磨儿媳妇，还老母鸡和鸡蛋红糖水费心费力的侍候着，她自认自己这个婆婆当得是相当到位。
可谁能想到，这几个儿媳都是坏了良心的白眼狼，没一个记得她老婆子的好，背地里都骂她是死老太婆，还巴不得她早点死。
有一回，她去河边洗衣服，路过自家大儿媳和三儿媳常聚的那棵老槐树下，就听见大儿媳扯着尖嗓子说：“那死老太婆，天天就知道护着她闺女，咱们累死累活地干活，她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三儿媳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把她闺女嫁出去，少在咱们家白吃白喝。”
谢婆子当时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洗衣棒槌差点没拿稳，可又不想当场发作，怕被人看了笑话，只能憋着一肚子火，气冲冲地回了家。
当年大儿媳生了林小花，坐月子的时候，谢婆子又是杀鸡又是煮蛋，精心伺候着。
可没过多久，她就听见大儿媳刘氏跟邻居抱怨：“那老东西，说是照顾我，还不是为了她自己的面子，指不定心里咋嫌弃我生了个闺女呢。”
这话像根针，直直地扎进谢婆子心里，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掏心掏肺地对儿媳，怎么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她自认为自己这个婆婆，虽然做得没有大功但也没有大过，结果呢，几个儿媳没有一个记得她的好，背地里还骂她死老太婆，巴不得她早点死。
一想到自己还尽心尽力地侍候过刘氏那个偷人婆娘三次月子，谢婆子心里就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难受。
收回思绪，谢婆子脸上平静无波，不咸不淡地看了林二柱一眼，在她心里，也就眼前的老二夫妻勉强还能看，不过这也是没触碰到他们夫妻的底线，儿子闺女就是林二柱两口子的逆鳞。
说白了，她算是白养了这一群兔崽子，她早就看透了，几个儿子翅膀硬了，要不是一个“孝”字压着，怕别人戳脊梁骨，早就闹腾着让她分家了。
幸好自己的宝贝闺女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而且还是她自己喜欢的，至于克人这些谣言，谢婆子从来没放在心上。
她自己的老娘谢老太就是谣言的受害者，有些事，不过是村里那些长舌妇添油加醋传出来的，她心里清楚，叶小子是个好的，闺女嫁给他，俩人肯定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老二啊，”谢婆子缓了缓神，语重心长，“你以为娘愿意把你妹子往火坑里推？那叶小子虽说被传命硬克人，可娘打听清楚了，都是村里那些嚼舌根的瞎传，他父母走得早，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虽说没什么依靠，可他人踏实、勤快，心眼儿也好，你妹子和他相处过几次，俩人都有意思，娘这才应下这门亲事。”
林二柱听了，心里有一些犹豫，还有些担心：“娘，话是这么说，可村里人都传了十几年了，以后妹子嫁过去，怕是会受不少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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