馉饳买来，兜儿将吃食分给三个小孩儿。
三人瞧着明显是饿极了，瞧见吃食便一直咽口水。
只是林岁安没发话叫他们吃，他们便一动不动，只眼巴巴望着。
“吃吧。”兜儿轻声道。
三个孩子不敢上前，他们知晓这里说了算的是林岁安，便转头望着她。
“看我做什么？这些吃食不喜欢？”她微皱着眉故意道。
“不是，不是。”三人忙摇头。
兜儿将吃食递到他们手中，三人不再犹豫，蹲在墙角狼吞虎咽吃起来。
“慢着些，小心烫。”
兜儿瞧见几个孩子的模样，心生不忍。同时看见他们吃得香甜，心中又升起一丝喜悦和满足。
怪不得姑娘愿意帮助这些无家可归的乞儿，原来做了好事心里是这样松快。
“姑娘，我瞧着不远处有一间成衣铺子，我去给他们买件袄子吧。现在屋里燃着火盆儿还算暖和，等出了门可就冷了。”兜儿站在林岁安身后，轻声道。
“哦？你自己掏银子？”林岁安诧异地回头看她，笑着问。
兜儿看了眼那三个狼吞虎咽的孩子，抿了抿唇，大不了花去自己半月的月钱。
“奴婢自个儿掏银子。”兜儿道。
“那便多谢心善的好兜儿了。”林岁安没想到兜儿也有此善心，便也没有阻拦，笑着应了。
兜儿却不知，自己一时善心大发施舍的几件袄子，叫她多年后，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报。
林岁安在医馆呆了半晌，直至快宵禁，才乘车离去。
她给医馆付了银钱，托大夫尽力救治那个孩子。
又留下车夫照看，叮嘱那些孩子不要乱跑，明日一早再来看他们。
她驾着车，带着兜儿回了家。
“姑娘，我也要学驾车。”
兜儿不愿坐在车厢里，与林岁安并排坐在车厢外的驭车处。
“为何？”林岁安问。
“姑娘瞧您问的，有哪家是姑娘驾车，丫鬟坐车的。岂不是倒反天罡？”
兜儿学问增进了不少，如今说话用些成语已是手到擒来。
林岁安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回去便叫阿蛮教你驾车。如此，这大冷的天，姑娘我才不会受冻。”
次日，林岁安又去医馆看了那几个孩子。
“大夫，那孩子如何？”林岁安到了医馆，先去问询了大夫。
“是你啊。”老大夫抬眸看了眼来人，见是昨日将小乞丐送来的女子，布满皱纹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来。
“昨夜那小孩儿反复高热，老夫知他凶险，便在医馆守着，好歹将人救了回来。只是......那孩子虽醒了，但终究是烧了太久，且年岁还小，神志是否受到影响，还要再瞧瞧。”
说到最后，老大夫摇头叹了口气。
“老夫已经尽力。”
老大夫心知，那孩子应当是将脑子烧坏了，说得这样含蓄，终究是不想叫这心善的姑娘伤心。
林岁安沉默半晌，她自是能听明白老大夫说的话。
她庄子里也有个孩子智力不足，兴许因着吃了许多苦，那孩子很乖巧，只会跟在此前照看那些小乞丐的婆婆身边。
林岁安去了里间。
那小孩儿已经醒了过来，正半靠在床头，他哥哥给他喂着车夫买来的白粥。另外两个穿着兜儿买的袄子和棉裤，也坐在床尾看着他。
“他好了么？”林岁安问。
几个孩子纷纷向她看来。
“菩萨姐姐。”
瞧见林岁安，几人都很惊喜。
“菩萨姐姐，我弟弟好了。”喂粥的孩子回道。
林岁安走近看了一眼，见那小孩儿神情呆滞，给吃的就张嘴，不给也不哭不闹。
不说话，也不好奇地看别处。
自己看他时，他也没有反应。
痴儿有许多种，除了智力低下外。
有的会做许多无意义的动作，或是拍手，或是摇晃身体。有的爱哭闹，烦躁，难以安抚。有的则对外界的声音光线等不敏感，反应迟钝。有的则身体僵硬笨拙，比如容易摔倒，无法自主活动等。
这孩子，大概就是反应迟钝那一类了。
他的哥哥年岁也小，怕是还不知晓自己弟弟已经成了痴儿。
罢了，她也尽力了。
以后，他总会发现。
林岁安站直身子，看着另外三个大些的孩子，开口道。
“你弟弟既然好了，那你们便走吧。”
三人对视一眼。
他们很想这个善心的姐姐能将他们收下，为奴为仆有口饭吃，有件衣裳穿就行。
只是这位姐姐已经救了阿糯弟弟，他们......不能再得寸进尺。
“多谢菩萨姐姐救我弟弟，给我们衣裳吃食。”
三个孩子跪着，齐齐磕了个头。
林岁安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外去。
到了外间，她吩咐兜儿结清了所有医药费。
林岁安出了医馆大门。
殊不知，她刚出了里间屋子，那三个小孩便吵了起来。
“子明哥，昨日你也瞧见了，那么多马车路过，这有这位姐姐愿意救阿糯。咱们去求求她，只要她愿意将咱们留下，咱们只求有口饭吃有件衣裳穿，当牛做马都成。”另外两个孩子看着最大的叫子明的小孩儿。
子明，便是阿糯的哥哥。
“可是那位姐姐已经救了阿糯，咱们再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太得寸进尺......”子明声音很低。
他何尝不想有人收留他们，为奴为仆，当牛做马都可以。
只是他也知晓，姑娘心善救人是一回事，要买了他们，或是收留他们又是另一回事。
不是知根知底的，他们这些小乞丐又有谁愿意要？
“子明哥，咱们试试吧。就试试，若是不成，咱们再给菩萨姐姐磕头认错。”比子明略小些的孩子祈求地看着子明。
他们俩是真正不知晓爹娘是谁的孩子，以前他俩天天被大乞丐殴打，抢走银钱吃食。
子明哥来了，带着他们一起，教他们如何乞讨，如何避免被打，日子才好过了些。
年节时，子明哥回城郊给他爹娘爷奶上坟，他们也去。他们就假装那也是他们的爹娘，他俩也是子明哥的弟弟。
所以，平日里子明哥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
只是今日这样好的机会，他们实在不想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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