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倩盯着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的来电显示，直到妈妈第二次执着地打来电话时，她才勉强调整好情绪，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倩倩，你在哪儿呢？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焦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
赵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编了个借口：“妈，我在家呢，刚才在洗漱，没听到电话。”
“哦，那就好……”母亲的声音稍微放松了一些，但随即又紧张起来，“倩倩，妈这一晚上心里慌慌的，也不知道怎么了，早上还是这样，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你，你没事吧？”
赵倩的心猛地一沉，眼眶有些发热。或许这就是母女连心吧。她咬了咬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妈，我没事，你别瞎想。是不是我爸又气你了？我跟你讲，你就当没他这个人。要我说，我再给你报个团，你出去玩去吧，眼不见心静！”
母亲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你爸左一出、右一出的，我都习惯了。我现在哪儿也不能去，得看着他点儿，要不然真怕他又给你惹出麻烦。算了，不提他了，一提他就闹心。只要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
赵倩心里一阵酸楚，母亲为了她，用自己最窝窝囊囊的方式表达着对她的爱。赵倩以往还有心劲儿劝母亲，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已经放弃了这种徒劳。有些人，只得自己觉醒才能彻底改变。
如今，她感受着母亲的殷殷之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却不敢对母亲说实话。她既不能提自己离婚的事，也不能说自己车祸住院，更不敢提怀孕的消息。她知道母亲的性格，向来经不起风浪、担不起事儿，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整夜睡不着觉。既然母亲帮不上忙，何必让她跟着操心受罪呢？
此刻，听到母亲提到父亲，赵倩的心又提了起来。尤其是想到金丰毅那些阴恻恻、暗搓搓的骚操作，她真不知道父亲这次又会被鼓动着折腾什么幺蛾子。她皱了皱眉，问道：“我爸他最近又干啥不靠谱的事儿没？”
母亲的声音里带着无奈和愤怒：“唉，你爸现在可不得了，前段时间搞起了直播，现在还拍上了什么短视频。”
赵倩心里一惊，忙问：“他一个退休的小老头，还会搞这些？”
母亲无奈地说：“谁知道又是哪个‘老师’教的。我看他给自己包装了一个退伍军人的身份，说什么参与了‘扩大内需项目’，卖了住房搞投资，现在每个月都有十几万的收入。他数钱的镜头里，那些哪是真的钱啊，都是练功券。这不是胡说八道骗人呢嘛？我不让他搞这些损德性的事儿，可他根本不听我的，我说多了还跟我吵吵，说我什么都不懂，不学习不紧跟时事。”
赵倩听得心里一阵发凉。父亲自打沉迷传销后，说话向来没边儿，不是大湾区有套别墅，就是北海有套房，要不然就是国家要给他发1000万。但这次，他竟然搞起了这种骗人的把戏。而且，以她的直觉，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骗人那么简单了，会不会牵扯到犯罪行为呢？
她急忙问道：“妈，爸拍的视频你发给我，我看看。”
不一会儿，倩母就将倩父的短视频链接发了过来。赵倩点开看了几个，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视频里，父亲穿着一身假军装，自称是退伍军人，参加过什么“国家重点项目”，现在退休了，靠着投资住房每个月赚十几万。他还说什么这是“国家政策”，只要跟着他做，谁都能发财。镜头里，他展示着几百万的银行账户余额，熟练地数着钱，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赵倩越看越心惊，心里一阵阵发冷。这哪里是什么投资宣传，分明是赤裸裸的诈骗！她攥紧了手机，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让父亲这样胡闹下去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赵倩想报警，她拿起手机刚拨了老家的报警电话，手指却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迟迟按不下那个报警电话。
她的心里像被一块巨石压着，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父亲的行为已经不仅仅是荒唐了，而是涉嫌诈骗，可能触犯法律。她知道自己应该果断报警，阻止他继续害人害己，可一想到父亲已经六十多岁，如果真的被判刑，那几年的牢狱之灾，他该如何承受？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父亲日渐苍老的面孔，虽然他总是做着不靠谱的事，甚至让她和母亲操碎了心，背负了无尽的屈辱，可他毕竟是她的父亲。小时候，父亲也曾把她扛在肩头，带她去公园看花灯；也曾在她生病时，整夜守在床边，笨拙地给她喂药。那些温暖的回忆像一根根细线，缠绕在她的心头，让她无法狠下心来。
“他怎么能这么糊涂！”赵倩气得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心里翻涌着愤怒与无奈。父亲明明已经到了该安享晚年的年纪，却偏偏要折腾这些歪门邪道，不仅让自己陷入危险，还可能连累整个家庭。
她想起母亲那无奈又疲惫的眼神，心里一阵酸楚。母亲这些年为了父亲的事，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可父亲却从未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一次次将家人的信任和耐心推向崩溃的边缘。
赵倩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不是情绪化的时候，必须理智地面对问题。
她想要咨询一下律师朋友，了解父亲这种行为可能面临的量刑标准。可是，家里这些破事儿一直是她的“隐疾”，是她最不愿对外人提起的伤疤。每次想到要向别人倾诉家里的不堪，她就感到一种深深的羞耻和无力。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父亲是个沉迷传销、满嘴谎话的人，更不想让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的家庭，仿佛她的出身也带着某种原罪。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后听到有人和林警官打招呼。赵倩的眼睛突然一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林警官是警察，对法律一定很熟悉，而且她与林警官之间只是萍水相逢的交情，车祸事件过后估计再也见不到，没什么心理负担。或许，她可以向他咨询一下专业的建议。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仿佛只是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冲着门外喊道：“林警官，你还在吗？我有点事想请教你，不知道你现在方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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