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了豹彪，按照功劳分完了钱。
王大庆浑身轻松，和张清喝着小酒。
他见年纪还小、不喝酒的马国宝皱着眉头，筷子拿了又放，笑着打趣道：“最近几个月肚子油水足了，猪肉都吃腻了？”
马国宝放下筷子，叹了口气：“二哥婚事还没个着落，心里愁得很。”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不能马虎。”张清说道。
“可都过完年半个月了，连元宵节都过去了。你就算不愿意，也该找个中间人提一提，总比这么僵着强吧。”马国宝愁容满面，越说越烦。
张清看向王大庆：“做事要有头有尾。”
其实初一拜年那天，陈倩就把王大庆曾出面帮忙的事说了出去。
张清这句话，是站在兄弟立场的提醒。
王大庆放下酒杯，说道：“二哥除了脚上那点旧伤，说到底也就是这几年不愿意跟人打交道，脾气闭塞。要说配陈荷花，我看也没啥问题。除非……这样吧，明天咱们一起去趟瞎子屯问问情况。”
张清这才松了口气。
马国宝也转忧为喜，拿起酒瓶往空碗倒酒。
“干嘛？！”王大庆一声厉喝，他眼里马国宝虽然已经十八岁，但到底还小，不该沾酒。
马国宝吓得抖了一下，却仍把酒倒满，放下酒瓶改为跪坐，双手端着碗道：“二哥这些年态度一直让爹娘寒心，他们对他婚事根本不上心，最多只是点头答应。若不是有大庆哥出面，恐怕什么都办不成。”
他说着，眼圈发红，声音哽咽。
他没什么文化，也不懂多少人情世故，但这些年二哥活得压抑，他全看在眼里。认识的长辈里，唯有王大庆既无血缘、才认识几个月，却愿意无条件帮忙，这份恩情，他心里记着。
说完，他端起酒碗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张清在旁边想要阻止都来不及，眼底露出一抹复杂神情。
马国宝喝得面色通红，放下碗又要提酒瓶，道：“庆哥说重要的事要做三遍，所以、所以得喝三碗……”
“你再喝三大碗，明天保准你爬不起来。”王大庆一把夺下酒瓶，“还有别冤枉我，我啥时候说过事要做三遍？”
“指定你说过‘事不过三’，被小同志理解错了。”张清笑着递上蹄花汤。
“对对……呃，是‘事不过三’。”马国宝打着酒嗝应和。
这些都不重要了，王大庆招呼吃饭。
三人边吃边聊，说起打猎的事。
马国宝醉了三分，清醒七分，红着脸大声道：“算上庆哥今天给的这100块，加上我之前攒下的，也差不多可以买一把猎枪了！”
王大庆嘴里嚼着猪蹄筋问：“你手里不是有一把？”
“那是我爷爷留下的，算是家里祖传的猎枪，不光我爹，还有我叔和姑姑他们一群人都要分。每次我要带出去上山打猎，老是一堆人唠叨东一句西一句，说是家里就有枪还要租什么？我也不好顶嘴，用起来总觉得不自在。”
“那就找赶山队借。”张清插嘴。
王大庆点头表示认同。
赶山队的猎枪是以租赁方式提供的，队员在岗期间随时可用，他现在手里也有一把。
“我家那些长辈就爱折腾，说自己家里有，还花钱租什么，是钱多得没地方撒。烦得要死。”马国宝越说越气。
张清从小父母双亡，成才早，也没被亲戚约束太多，因此不理解马国宝的气，而王大庆前世被亲戚坑到骨头里，对此却是太懂了。
他啪地放下筷子，拍了下桌子道：“你都十八岁，是个大人了，也该学会独立。明天一早，咱们先去买枪，下午再去瞎子屯问你二哥的婚事。”
“好！”马国宝激动得眼睛都亮了。
只要有王大庆撑腰，哪怕全屯人反对，他也不怕。
张清觉得这事不小，不跟长辈打招呼多少有点鲁莽，但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第二天凌晨四点。
王大庆驾着牛车，载着酒意未消的马国宝朝县城赶去。
民主屯沿着铁轨到县城有二十多里路，虽是土路但还算平直。
早上七点多。
王大庆赶着牛车直奔供销社。
这会儿距离全国全面禁枪还有近三十年，民间武德极盛，供销社也有独立的火器展示专区。
吹了一路冷风，马国宝已经彻底清醒，跟着王大庆一起走进供销社。
两人径直走向展厅。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中年女销售员，经验丰富，一看俩年轻人就知道十有八九是瞎打听，主动推荐起气枪。
气枪分气步枪和气手枪，靠压缩气体发射钢珠，准头虽好，但有效距离短，只适合近距离打小鸟、野兔等小猎物，用来练手最合适不过。
销售大姐推荐得没毛病。
但马国宝不是新手，更不是随便混的，他是要跟着王大庆进山打真猎物的，气枪根本不够用。
他盯着展台上的56式半自动步枪，指着问道：“多少钱？”
“1500。”销售大姐回道。
马国宝心里突了一下，脸上写满了肉疼和纠结。
销售大姐看他表情立马翻了个白眼，改口指着一边的毛瑟枪说道：“盒子炮只要900。”
“好贵啊……”马国宝下意识就说出口。
这年头没有“顾客是上帝”的说法，反倒是商家气性大。
销售大姐冷哼：“贵？这可是全新的枪，出厂就没用过，一直有专业人士保养。状态比省会单位贩售的还好。每个月都能卖掉好几把，你说抢不抢手？”
王大庆在旁边转着眼珠子。
毛瑟枪，全名就是“盒子炮”，最早能追溯到1871年，到现在正好百年。
展柜里的这把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停产了，虽说保养得好，买回去收藏还行，用来打猎多少有点暴殄天物。
再说那把56式步枪，虽是主流型号，但价格偏高，马国宝那副神情显然是负担不起，更别提子弹这些配套的费用了。
看来，这供销社不适合买枪。
幸好县里能卖枪的地方不止这一家。
王大庆没多说，拉着马国宝转身离开。
“小同志！”销售大姐喊了一声。
王大庆想着，改革开放还要四年多才来，现在得罪供销社不划算，停住脚步，回头一脸客气：“今天真是打扰了，改天我请姐姐吃顿饭赔罪。”
这是句客套话，正常人听了都会给个台阶下。
结果销售大姐面无表情地招了招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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