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子看着小白将最后一颗幽冥珠碾为齑粉，魔君最后的咆哮消散于无形，眼中露出一抹释然。
“他的本体与所有分魂皆已彻底湮灭，你放心再无复生的可能。”
他缓步走下王座，玄色衣袍无风自动，带着几分亘古的沉静。
“魔君之事已了，但我还有许多疑惑。”小白仰着小脸，紫眸清澈，直视着阴天子，“关于我的前世，白璃神女。”
阴天子微微颔首：“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他顿了顿，似在组织语言，声音悠远起来：“很久以前，天地初开，混沌化生，便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其后，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无数世界自虚无中演化而出。”
“最初，这些新生的世界都直接归属于‘天’，也就是最初的创世意志，以及由‘天’所衍生的‘天道’共同管理。”
小白眨了眨眼，努力消化着这些远古秘辛。
“然而，随着各个种族汲取天地灵气，逐渐修炼强大，拥有了自己的智慧与力量，‘天’便觉得事必躬亲太过繁琐。”
“于是，‘天’将大部分权柄下放给了‘天道’，由‘天道’统管万界秩序。”
“‘天道’为了更有效地管理，便依照‘天’的意志，创造了神族，作为它在各界的代言人，维持平衡。”
“可惜，”阴天子叹了口气，“权力滋生欲望，神族内部亦非铁板一块，纷争渐起，最终演变成了席卷诸天万界的神魔大战，波及无辜生灵。”
小白小眉头蹙起：“那我的献祭……”
“你，白璃神女，乃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其精血所化的第一批先天神只，更是盘古大神的亲女。”阴天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天生执掌创生与守护之力，修炼的乃是至公无私，以守护苍生为己任的‘苍生道’。”
“大战到了最惨烈的时刻，万物凋零，生灵涂炭，唯有启动一座早已被遗忘的上古大阵，以一位拥有盘古血脉且甘愿牺牲的至高神魂献祭，方能扭转乾坤，换来万界的喘息之机。”
“而在那危急存亡之秋，你毅然决然，选择了踏上祭坛，献祭了自己，才平息了那场旷日持久的战火，为后来五族虽有摩擦却大体和平的局面奠定了基础。”
小白听得心头沉重，却又生出新的不解：“可是，哀夜曾亲口对我说，我的陨落，她亦有‘功劳’。”
“若我是自愿献祭，他又何来‘参与’一说？这不是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阴天子眸光微冷：“唉，人心，即便是神心，也难测其深。”
“那上古大阵，名为‘归墟寂灭阵’，理论上，任何拥有足够强大神魂的神只都可以作为祭品，只是献祭者必须是盘古后裔，且，其代价是真正的神魂俱灭，永堕虚无，连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试问，又有哪个神只愿意承受如此结局？神，亦有私心。”
“哀夜，便是看透了这一点。她觊觎你的神位与力量已久，却又畏惧你的盘古神威，更不愿自己去死。”
“于是，她暗中撺掇其他对你心怀嫉妒或不满的神族，以你是盘古大神之女，天生便该承担此责为名，向你施压。”
“他们打着为你分忧的旗号，实则是一场赤裸裸的道德绑架，想逼你就范。”
小白气得小脸鼓鼓：“道德绑架？呵，这词儿我熟，这不是当年在修真界玩剩下的嘛。”
她随即又疑惑道：“苍生道，就一定要献祭自己才能圆满吗？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
阴天子摇头：“苍生道讲求守护，而非牺牲。但那‘归墟寂灭阵’却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特性，那便是献祭者必须是心甘情愿，毫无半分怨怼，阵法才能完美启动，发挥出最大的净化与守护之力。”
“你当时确实是自愿的，为了终结连绵战火，你早已有了牺牲的觉悟。”
“可悲的是，这一点，除了你最亲近的寥寥数人，几乎无人知晓，或者说，无人愿意相信。”
“在哀夜等神的煽风点火之下，许多神族，甚至一些曾受过你恩惠的种族，都觉得你身负盘古血脉，享受了无上荣光，便理应为此界赴死。”
“他们嫉妒你生而为神的高贵，又怨恨你未能满足他们所有的贪婪索求，将你的慈悲与援手视作理所当然。”
小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大人似的感慨：“我明白了。”
“这就好比我站在山顶，能一眼看清山下的路，也能轻易掀起一阵风，吹散山间的迷雾。”
“于是，那些在半山腰和山脚下挣扎的人，便会觉得，我既然有这个能力，就活该帮他们指路，活该替他们清扫障碍，甚至应该把他们一个个都背到山顶上来。”
“若我不这么做，或者做得不够让他们满意，我就是自私自利，冷酷无情，德不配位。”
阴天子眼中露出一丝赞赏：“正是此理。你的通透，一如当年。”
他继续道：“你献祭之后，‘天’对这一切洞若观火，心中失望至极。”
“他未曾料到，连他一手扶持，赋予重任的‘天道’，也会在无尽岁月的权力侵蚀下变得是非不分，利欲熏心，甚至暗中滋长了想要取‘天’而代之的野望。”
“正是‘天道’对哀夜等人的卑劣行径采取了默许乃至纵容的态度，才最终导致了你的悲剧，也使得那场本可更早结束的大战愈演愈烈，几乎毁掉了所有生机。”
“于是，‘天’，终于出手了。”
“他以雷霆手段废黜了那个已经腐朽不堪的‘天道’，将其所有权柄尽数收回。”
“至于哀夜及其党羽，则被‘天’亲自打入时空乱流的至暗囚笼，永世不得超生。”
小白追问：“那我又是如何得以保留一缕残魂，最终转世的？既然是神魂俱灭……”
阴天子眼中泛起一丝暖意：“‘天’虽失望，却并非断绝一切希望。”
“他默许了那些始终感念你恩德、在你献祭后痛心疾首，并试图挽救你的旧部与友人的行动。”
“在你最后一缕神魂即将彻底消散于天地间的刹那，是他们合力，辅以数件先天至宝，再加上‘天’在最后关头悄然留下的一丝盘古本源之力，才勉强为你聚拢了一丝微弱的真灵。”
“此后，经历了无比漫长的岁月，你的挚友白泽耗尽毕生修为为你推演转生之机，昔日的孟婆亦在轮回之所为你多方斡旋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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