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冷香混着金属焦味刺入鼻腔时，秦昭月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青铜穹顶下流动的量子光带，三百六十度全息屏上跳动着她的身体数据——胸腔位置闪烁着幽蓝光点，皮肤表面偶尔掠过透明的量子流，如同被揉皱的湖面。
“警告，三号舱生命体量子化程度突破17%。”机械女声从天花板传来，“是否启动‘归墟稳定剂’？”
“等等！”沙哑的男声从旁边传来。秦昭月转头，看见陆明洲半靠在轮椅上，机械义眼的红光比平日暗淡许多，金属肋骨缝隙间渗出蓝紫色能量，“别用稳定剂，那东西会烧掉她的经脉。”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被机械锁扣固定在扶手上，心脏位置的装甲板敞开着，核心碎片正发出不规则的蜂鸣声。两人之间的空气里，隐约有细碎的光粒在互相吸引，如同被潮汐牵动的磷火。
“明洲，你的心脏......”
“先顾好你自己。”他打断她，机械手指敲击轮椅扶手，调出一幅星图，“青铜巨舰正在时空坟场边缘徘徊，刚才突然检测到镜渊核心的能量波动——你的母亲，或者说‘初代阁主’的意识残体，正在那里等你。”
话音未落，整艘巨舰突然剧烈震颤。全息屏上，时空坟场的画面扭曲成漩涡状，十万冰棺中央的传送门正在扩大，门后溢出的月光般的光晕中，隐约可见一支玉箫的轮廓。
“警告，检测到同源生命体入侵。”机械女声再次响起，“量子屏障即将突破临界值。”
陆明洲瞳孔骤缩：“是镜像体！快，去主控室！”
轮椅底部突然弹出履带，他以惊人的速度冲向走廊，秦昭月踉跄着跟上，发现自己的脚步竟有几分虚浮，指尖掠过墙面时，竟穿透了半寸厚的青铜合金。
主控室的青铜大门轰然开启的瞬间，两人同时顿住脚步。巨大的全息投影中央，悬浮着另一个秦昭月——不，准确来说，是她的镜像，身着玄渊阁初代阁主的墨色长袍，眉心徽记呈血红色，手中玉箫流转着与归墟核心碎片同源的光芒。
“欢迎来到镜渊核心，我的‘倒影’。”镜像抬手轻挥，全息屏上浮现出冰棺群的画面，其中一具空棺正在缓缓旋转，棺底刻着与秦昭月玉箫相同的潮汐纹路，“三百年前，初代阁主为了突破《碧海潮生诀》第九重，将自己的意识量子化，分裂出的暗面就藏在这镜像空间里。”
秦昭月握紧手中玉箫，感受到箫身与镜像手中那支产生微妙共鸣。她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纸条：“当双箫共鸣时，归墟的胎衣将为你敞开。”
“你想干什么？”陆明洲厉声喝问，同时轮椅侧面弹出十二道机械臂，开始接驳主控台的线路，“这里是青铜巨舰的核心枢纽，你进不来的。”
镜像轻笑一声，指尖弹出一枚血珠，在空中化作万千光点。秦昭月瞳孔骤缩，看见那些光点竟穿透量子屏障，落在陆明洲的机械心脏上——他的身体瞬间僵直，机械义眼红光爆闪，金属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明洲！”她扑过去，却被镜像用箫声凝成的光墙挡住。
“别急着救人，先顾好你自己。”镜像玉箫横在唇边，吹出一段诡谲的旋律，“潮生第九叠，碎魂曲。”
音波如无形利刃绞碎空气，秦昭月只觉识海剧痛，眼前闪过无数碎片化记忆：母亲被追兵逼入镜渊，初代阁主在冰棺前留下最后一道禁制，陆明洲在巨舰甲板上拼装机械心脏时落下的那滴泪......每一幅画面都在分裂成正反两面，如同镜中的倒影。
“你以为自己是玄渊阁遗孤？”镜像的箫声中混入了金属摩擦的锐响，“不过是初代阁主用量子技术克隆出的容器罢了。看清楚，这才是真相！”
全息屏突然切换画面，显示出青铜巨舰的建造日志。秦昭月浑身血液凝固——日志上的竣工日期是1900年，而设计者一栏的签名，赫然是“秦昭月”。更骇人的是，甲板上站着无数个穿着不同时代服饰的“自己”，正在合力调试量子引擎。
“我们都是她的棋子。”镜像的声音突然带上几分悲凉，“被困在归墟的轮回里，一遍又一遍寻找核心碎片，只为唤醒那个躺在时空坟场的‘真身’。”
秦昭月踉跄着后退，玉箫险些脱手。这时，陆明洲的机械臂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一枚温热的芯片塞进她掌心：“用《碧海潮生诀》第七叠共振核心，我帮你拖住她！”
他的机械心脏已完全被蓝紫色能量包裹，金属肋骨寸寸崩裂，却仍咧嘴露出带血的笑：“记得第一次在镜渊遇见你吗？你吹箫时，我藏在礁石后的机械义眼都起雾了......”
“别说了！”秦昭月咬住下唇，将芯片按进主控台。刹那间，整艘巨舰的量子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甲板上的青铜纹路全部亮起，与她眉心徽记形成共振。
“潮生第七叠，逆浪回空！”
箫声与引擎轰鸣叠加，形成可怕的音爆。镜像的玉箫出现裂纹，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开始崩解成光点：“你疯了吗？这样会毁掉整个时空坟场！”
“那就一起毁掉吧。”秦昭月逼近她，箫声中混入了陆明洲机械心脏的搏动频率，“既然轮回是场骗局，那就由我来打破它。”
双箫相撞的瞬间，时空坟场的传送门轰然洞开。秦昭月看见门后是一片纯白的空间，母亲身着初代阁主服饰，正站在中央冰棺旁向她招手。而冰棺中的“真身”胸口，插着的正是她与镜像手中的两半玉箫。
“昭月，带着明洲来镜渊核心。”母亲的声音混着潮汐声传来，“只有集齐双生箫，才能唤醒真正的归墟之力。”
突然，陆明洲的机械心脏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与秦昭月的量子化躯体产生共振，两人之间的光粒凝聚成锁链状，将他们牢牢绑在一起。
“看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轻声说，机械义眼终于熄灭，“但至少，这次我能陪你一起面对。”
秦昭月握紧他逐渐虚化的手，转头看向镜像——后者已化作万千光点融入她的身体，眉心徽记变成了阴阳鱼般的双色旋转。主控室的全息屏上，时空坟场的冰棺群正在逐个碎裂，露出里面形态各异的“秦昭月”，每具尸体胸口都插着半支玉箫。
“走吧。”她轻声说，拉着陆明洲走向传送门，“去看看，三百年前那个试图逆天改命的女人，到底给我们留了什么。”
青铜巨舰的量子引擎再次启动，舰身化作流光没入传送门。而在他们身后，主控台的角落，一枚带着面纱的机械人偶手指微动，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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