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丞相的目光终于重新落回苏妲己身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将他看穿，“这等于是将无数财富汇集一处，风险之大，可想而知。利息、国债回报，从何而来？若是亏了，谁来承担？凭什么让大家相信，把真金白银交给一个从未听说过的‘银行’，甚至借给朝廷，就能安稳拿到回报？”
她身体微微前倾，气势迫人：“更重要的是，陛下那边……皇妃能说得上多少话？这般搅动国本的大事，陛下真的放心交给你一个……初来乍到的皇妃？”
来了！
果然问到点子上了！
苏妲己感觉后背有点发凉，手心里的汗又冒出来了。
“女魔头到底给我多少权限了？便宜行事？这玩意儿靠谱吗？万一这老狐狸回头去问陛下，我岂不是死定了？”
无数念头在脑中闪过，他甚至想到了门口那些面无表情的影子卫队。
退缩？
不可能！
那两个孩子的眼神还在眼前。
他猛地抬起头，迎上李丞相审视的目光，心一横，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高深莫测的笑容，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丞相大人放心。”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李丞相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陛下信任，此事，本宫——”
“全权负责。”
当李丞相听闻“全权负责”这四个字，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杯沿离唇边不过寸许。
主厅内静得能听见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她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锁住苏妲己，仿佛要从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甚至灵魂深处，挖出这句话的真伪。
将如此搅动国本、牵涉无数财富的大事，交给一个初入宫闱、以色侍君的皇妃？
陛下的心思，何时变得如此……难以捉摸了？
李丞相久经宦海，什么风浪没见过，可眼前这桩事，着实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诞和大胆。
她缓缓放下茶杯，动作不带一丝烟火气，但那轻微的瓷器碰撞声，在寂静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重新细细打量起面前的年轻人。
这张脸确实是祸水级别的，但此刻那双桃花眼里，除了些许紧张，竟还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
这与传闻中那个只知争宠献媚的苏皇妃，似乎有些出入。
“好一个苏皇妃。”
李丞相心中念头急转，“是陛下真的对他委以重任，还是……这本身就是陛下布下的另一局棋？亦或者，这年轻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她活了半辈子，深谙权力场中的虚实之道。
无论真相如何，陛下既然让这位皇妃拿着“皇家银行”和“国债”的牌子找上门来，她就不能等闲视之。
这背后，必然有陛下的影子。
思忖片刻，李丞相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那笑容并未达眼底：“苏皇妃果然是……深得陛下信重。这‘皇家银行’与‘国债’，听起来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好法子。若能办成，实乃我大武之幸，陛下之福。”
苏妲己见她态度松动，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刚要落下，就听她话锋一转。
“只是，”李丞相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兹事体大，非同小可。本相虽然愿意为陛下分忧，支持皇妃的创举，但毕竟涉及真金白银，总得有个章程。不知皇妃打算如何确保这银行的信誉？又如何保证国债能够如期兑付？”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三言两语就想把我的底探干净。”
苏妲己暗自腹诽，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甚至带上了几分被质疑后的“委屈”：“丞相大人说的是。不过请您放心，既然是‘皇家’银行，自然是以大武的国库和陛下的信誉做担保。至于具体章程，本宫也正在拟定，届时定会请丞相大人过目斧正。”他心里补充道：“反正草稿都在女魔头那儿，要章程找她要去！”
李丞相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目光再次落到苏妲己身上，似乎在评估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最终，她像是做出了决定，放下了茶杯。
“也罢，既然是陛下信任之人，本相自当鼎力支持。”
她语气平缓，“国债之事，关乎朝廷颜面与民心，本相愿意认购一部分，以做表率。”
她顿了顿，补充道，“至于银行存款，本相府上也有一些闲钱，可以先存入一部分，看看成效。”
苏妲己心中一喜，成了！虽然听她那意思，存钱只是“看看成效”，国债也只是“认购一部分”，明显带着试探和保留，但这已经是巨大的成功了！毕竟是丞相啊！
“多谢丞相大人深明大义！”
苏妲己连忙起身行礼，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感激，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有您带头，本宫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李丞相微微颔首：“皇妃不必客气。只是此事还需周密计划，切不可操之过急。”她话里有话，“本相会先拿出五万两白银，其中三万两认购国债，两万两存入银行。后续如何，还要看皇妃的章程和银行的运作。”
五万两！苏妲己眼睛都亮了。
虽然对他那个现代灵魂来说不算天文数字，但在这个时代，尤其对于一个刚刚起步、连影子都没有的“银行”和“国债”来说，这绝对是一笔巨款，更重要的是丞相的态度！
“够了够了！丞相大人果然慷慨！”
苏妲己喜不自胜，差点忘了维持自己“高深莫测”的人设，“您放心，本宫一定尽快拿出详细方案！”
看着苏妲己那几乎掩饰不住的雀跃，李丞相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
这年轻人，还是嫩了些。
不过，这股冲劲和新奇的想法，或许真能给死气沉沉的朝局带来些不一样的东西。
至于风险……她李家，还担得起。
“好，本相静候佳音。”
李丞相端茶送客。
苏妲己心满意足地告辞，走出丞相府时，感觉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虽然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李丞相的投资也带着浓浓的观望意味，但好歹是开了个好头！
他甚至有点飘飘然了：“哼哼，女魔头，看见没？本宫也不是吃素的！这就给你拉来第一笔投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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